亞爾斯盯著棚頂,艱難的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從光明神那個王八蛋沒了他等於沒了命四捨五入他幹掉了那個狗神,到《沉秋拾劍錄》講的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分開每個字都能看懂合起來就讓人一頭霧水。
長生躺在白朮枕邊,入睡度堪比猛吸蒙汗藥,睡夢裡一翻身,尾巴打在被褥上發出一聲悶響。
亞爾斯背上裝了彈簧一樣猛地坐起來。
白朮在黑暗中睜開眼:「睡不著麼?」
他硬邦邦的躺回去:「……沒有。」
空氣安靜下來,半晌,白朮道:「不習慣?」
亞爾斯嘴比身體還硬:「也沒有。」
他在夜裡視物可能比白天還要清晰,根本不敢動彈一下,更別說去看白朮的表情,於是後者臉上笑意愈發濃厚,偏偏把聲音控制的很好,溫柔又貼心:「請仙典儀過後,就快到逐月節了。在那之前我想再去一趟輕策莊開一次義診,你要與我一同去嗎?」
「輕策莊?」
「就在無妄坡另一邊。」白朮解釋道,「輕策莊的青壯年多數出去做工,留下的都是老人與孩童,那裡生活節奏很慢,民風質樸——你應當會喜歡。」
亞爾斯不自覺放鬆些許,思緒跟著他的話音飄:「你是老闆……我跟著你走。」
白朮沉默一會兒,輕聲道:「我以為我們已經是朋友了。」
他語氣帶著一分微乎其微的失落,和臉上的表情極為不符,幸好亞爾斯生生控制住自己轉頭的動作,語無倫次道:「不是……是……也不是……」
亞爾斯想抽自己一巴掌。
都說的什麼東西,到底是不是啊!
他盡力組織語言,隨後絕望的放棄挖掘自己貧瘠的詞彙量,身處於黑夜中會放大人的各種情緒衝動,白朮並沒有繼續說話,他在短短几秒中下定決心,忍住羞恥道:「……我也不知道你是什麼。」
白朮:?
他臉上笑意褪去大半,雖然知道亞爾斯肯定不是字面意思,也肯定還有後話——但這句話聽著真有點讓人笑不出來。
好在亞爾斯很快接了下去,他難得一口氣說這麼多話,還有點剖析自己的意味,聲音有些顫抖走調,被他自認為掩飾的很好:「從沒人對我這麼好過,也不圖回報——你『聘』了我做不卜廬的護衛,按約定提供食宿,可……我除了看門,好像沒幫到你什麼。」
「你對我來說有些特殊,我不知道你應該算進哪一類里。」亞爾斯這麼說道,「任何人做事都有圖謀,但至少目前為止,我看不出你能在我這裡得到什麼。」
他說的是「能」而不是「想」。除了闖出來的一身血腥氣,亞爾斯表現出來的就是一無所有。
一整個三無產品:無表情,無身份,無居所。
越想越覺得白朮像個大冤種。
大冤種側頭看了他一會兒,忽然笑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