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時不是沒有察覺出這樣的相處模式有些不太健康,可是聞狄像是一株菟絲花一般緊緊纏繞著他,在他熱戀中的戀愛腦澆灌之下瘋狂生長,纏繞的他密密麻麻不留一絲縫隙,不知不覺之間,聞狄將宋時與外界隔絕了。
他想要宋時的世界中只有一個他,他也幾乎要做到了。
但是一通電話改變了這一切。
「好,我到時候去接你們。」
宋時掛了電話,腰間纏繞著的手臂又收緊幾分,聞狄把下巴擱在宋時的肩膀上,黏黏糊糊的去蹭他,問道:「誰呀?」
宋時沒有立即回答,表情也有些奇怪,半晌,才道:「是我父母,他們要回來了。」
聞狄愣了一下,「他們不是環球旅行去了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宋時搖搖頭,「不知道,大概是玩累了想要回來歇一歇吧。」
聞狄仔細觀察的著他,疑惑道:「阿時,你怎麼了?」
宋時倚靠在他懷裡,笑容有些苦澀,「我,有些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們,當年我一走就是那麼多年,中間連一趟都沒有回來,雖然打視頻的時候我爸媽嘴上說沒關係,但是我能看得出他們心裡很不好受,隔著手機哪怕對話再多,到底是和面對面不一樣的。」
聞狄盤腿將他整個人圈在懷裡,道:「對不起。」
宋時怔了一下,扭頭看他,「不怪你,怎麼能怪到你身上呢,是我不肯回頭,偏要走下去。」
聞狄垂了下眸子,問道:「叔叔阿姨什麼時候回來?」
宋時道:「兩天後,晚上的飛機,我明天找人把家裡里外打掃一遍,陪他們住段日子。」
聞狄的手緊了緊,故作輕鬆道:「別難受了阿時,到時候我陪你一起去接叔叔阿姨。」
宋時在他懷裡轉了個身,「我自己去接他們,聞狄,這次你不能跟我一起去,等我找個合適的時間,再介紹你們認識。」
聞狄心中咯噔一下,像是心中某種不安的念頭一下子成了真,讓他有些躁動不安,又強壓下那股追問清楚的衝動,想要像是往常一樣對著宋時軟磨硬泡。
「等等,」宋時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接下來他會怎麼做,雙手捧住了他的臉一擠,就讓他嘟著嘴說不出話來了,「這次不行,聞小狄,你乖,我還有話跟我爸媽談,所以我必須自己去。」
宋時說著拒絕的話,又覺得他現在的樣子實在可愛,擠著他的臉頰來回揉著,眼中也帶上了笑意,哄著:「我們家聞小狄最乖了是不是,等我談完,就介紹你們認識好不好?」
聞狄心中不祥的預感成了真,可是現在宋時態度堅決,他看得出,宋時是在說真的,這次不許他跟著就是不許他跟著,沒有商量的可能,他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即使竭力隱藏還是透露出那麼幾分陰鷙,可是宋時許是覺得好玩,來回揉捏著他的臉頰,扭曲的表情成了最好的保護色,平靜的海面下洶湧再起,卻沒有被任何人發現。
宋時又跟他玩了一會兒,就接了個工作電話去書房了,聞狄沒有跟上去,坐在原地目光沉沉的看著宋時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臥室門口,才慢慢收回視線。
窗外的玫瑰依然開的美好,半點不食人間煙火,光線透過落地窗落在屋內,到達床邊的時候剛好停滯不前,聞狄好像被光芒遺忘在了陰影里,和那邊嬌艷盛開的玫瑰形成了涇渭分明的兩端。
「阿時……」
聞狄低聲說著宋時的名字,十指緊緊掐進掌心,他低頭看了一會兒地上的光,再抬頭的時候,那許久不見的猩紅底色比以往更加暴虐的捲土重來,瞬間侵占了他的眼底。
他這兩個月得到的東西太多了,宋時對他越來越好,他所有的試探都被宋時好好接住了,他的膽子越來越大,胃口也越來越大,他很開心,還有種做夢的感覺,讓他小心翼翼又貪婪的汲取著宋時的縱容。
可是現在,一盆涼水迎頭澆下,似乎是潑醒了他沉睡的夢境,告訴他血淋淋的現實就是宋時還是能輕易的將他捨棄,他做不了任何改變。
吃慣了糖的孩子怎麼可能會回去重吃苦呢?
得不到的時候也就罷了,可是既然聞狄得到了宋時毫無保留的縱容與偏愛,又怎麼允許宋時將這一切輕易的收回。
所以他比之前還要偏執,還要瘋狂,之前一比一反饋過來的負面情緒因為甜蜜的糖果而成倍增長,從正常向失控過度中央的那根線也消失不見了,連警告都沒有,直接觸底反彈。
他坐在床上,坐在陰影里,嗅著空氣中逐漸消失的宋時的味道,好像逐漸被從地底蔓延出的黑暗·觸·手·裹挾了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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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o章機場
宋時打完電話才發現聞狄並沒有像往常那樣跟上來,他先是愣了一下,並沒太在意,坐在電腦前兀自忙碌起來。
陳哲打了個電話過來,詢問接機的事情,宋時跟他聊了幾句,約好時間就掛了電話。
再抬頭的時候,才發現聞狄不知道在門口悄無聲息的站了多久。
「怎麼在哪兒站著?」宋時朝他招了招手,等他過來才伸手攬住他的腰仰頭看他,「你是不是不高興了?」
聞狄垂眸看他,問道:「我說是的話,你就讓我跟你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