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蔚然躲得匆忙,并没有注意到阿史那贺鲁分了最精锐的五千骑兵北上列阵监视苏定方的三千骑兵。
他只知道,自己这边被突厥人围了个水泄不通,无论从哪个方向望出去,全都是人。可不,九万多人围一个临时构建的营垒,四面八方无论哪个方向望出去,都是两万人打底的密密麻麻人头,人喊马嘶的,看着就让人头皮麻。
虽然各军被抽走了所有骑兵,编制有缺,萧肆业辖下的步卒依旧按原有编制统领布阵。在这四方形的营垒里,左前军,左后军,左虞候军从上而下依列分守左翼。右虞候军,右前军,右后军,从上而下依列分守右翼,中军居中随时支援。
各家商队只要能拿得动刀枪的,都被征用并分了兵器,跟随辅兵听用。战况紧急时,也要和辅兵一起顶上去。
萧肆业对云蔚然多少算是有特殊照顾,只抽走他商队的夫子,并在营垒最中间给划出区域,让云蔚然带领他的妇孺在那设置临时救护区。
之所以大张旗鼓得区别对待。这脸黑心细的萧将军,就是故意做给众将士们看的,意思很明确,“放手去杀,万一背风受伤了,有安全的地给你们兜着,死不了。”
突厥人很快布阵完毕,从四个方向6续起进攻。
进攻的波是骑兵。知道唐人弓弩厉害,准备用骑兵快突击拉近距离,冲乱唐军阵型的同时,尽快和唐军肉搏绞杀在一起,让弓弩失效。
当骑马仰攻的突厥人冒着箭雨好不容易冲到营垒前,郁闷得大骂唐人走到哪挖到哪,为壕沟所阻。为了不做停步不前的马儿背上高高立那的活靶子,不得不下马翻沟步战。
薄甲或无甲的突厥人失了战马突击优势。在面对前排战兵全员披(铁)甲,整体近六成披甲的唐军时,本就防护吃亏。
突厥人马上使的自制短梢(弓)和唐军制式弩机,步战长梢(弓)比,无论是精度、射程还是杀伤力上都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再加上唐军弓弩手用尽地形的高度优势,站定了和跑动进攻的突厥人对射,杀伤比直接呈一边倒的碾压。
亲自指挥的阿史那贺鲁很快就收到唐军在营垒前抢挖了壕沟的信息,马上调整兵力配置,换仆从部落的骑马步兵接替进攻。打着消耗唐军箭矢,并用仆从炮灰尸填坑铺路的主意。
一边冲锋一边和唐军对射的狂热炮灰率先成为沟底渐冷的尸体。跟着莽撞冲锋在前的炮灰见周遭同伴一一被射杀,惊惧中逐渐清醒,收弓举盾,一边放慢冲锋脚步,一边呼号着给自己壮胆,同时鼓动同伴过自己前冲。
糙木盾即便蒙了一层牛皮,抵近后依旧防不住弩机、长梢直瞄射击。箭矢破盾而过,或戳脸,或袭胸,将炮灰射翻在地,口中奋进的呼号变成痛苦的哀嚎。
唐军中也已经6续有倒霉蛋中箭被送到云蔚然处急救。伤兵都有个共性,只要还有力气,都会声嘶力竭得呼喊,好像喊出来,疼痛就能减轻些。
此时云蔚然听着身前的唐人伤兵痛呼,再结合远远传来的阵前哀嚎,又总结出一个共性,“无论人种和语言差异有多大,痛极了都会喊妈。”
突厥人也是人,也畏惧死亡。些许个侥幸冲到唐军阵前,面对刀枪林立的严密军阵。脑子一根筋的虽心生怯意,动作变形,仍以寡敌众死了算球,不出意外得被戳成血葫芦。理智在线的,明智得大叫一声,转身就逃,依旧被追至的箭矢射穿后心。
仆从部落炮灰的命运是凄惨的,即便幸运得活着跑回去,也会被刀箭指着赶回来继续冲击唐军军阵,若有不从,直接当场送走。在阿史那贺鲁眼里,让仆从部落去送死还是鼓动赴死,没差。
即便有炮灰跪着乞求允许歇口气,歇好了一定继续冲,回答他的,只有寒刃及颈。炮灰的命就不是命,连晚点送命,都不配。
新挖的三条壕沟生生被炮灰一点点用命填平。其间唐军伤亡并不大,虽然中军派出弓弩散队和各队做了轮换,但从营垒里射出的箭矢密度,依旧无可遏制得明显降低。
一则箭矢消耗得厉害。
虽然辅兵已经加紧补运,并与空旷无军阵处收集突厥人射进来的箭矢,萧肆业依旧不得不下令控制射箭量,消耗太快了。外面围着的突厥人尚多,箭矢都射完的话,那就只剩被动挨打的份,完全抓瞎了。
二则弓手体力下降得厉害。
大多数人只能连着射十几箭,即便有臂力好的能撑着连射二十多箭,那也必须要轮下来休整,人即便再壮实,也是会疲累的。
弩手会稍好,特别是使脚踏弩的,这会依旧怒射不止的主力,便是他们。
再者战场纷乱。高强度的连续射击,不可避免会出现弩机损坏,弓弦崩断,备弦续了又崩等特殊情况。辅兵虽然也能提供部分帮助,各种原因之下,多少总有顾不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