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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屠城令（第1页）

天高地阔、黑云遮日。

深秋，旷野里没有一丝风，却偏偏掉不下一滴雨，灰暗压抑得令人无端端窒息。

蓝伽城。

这是伽兰南部最重要的城池，羊毛和银器畅销整个大邺的富饶之地。此刻，它却只是一座土黄、破旧，几乎被伽兰国主遗弃的城池，以不足五千残兵，抵挡着大邺的五万铁蹄。

黑色的大邺军队，像一只蛰伏的巨怪，从城楼之下，一直蔓延到视野望不到的尽头。燕破岳想，如果此刻站在城楼上的是自己，只怕也会心生寒意。

他身上尘封数月的铠甲，被凌寒擦得很亮，明晃晃的站在队伍最前头。他身后，是跟随了自己数年的虎贲营。如果说中军是整支威北军的砥柱，那么虎贲营便是这根砥柱上尖锐的锋芒。别的队伍，或许还会焦躁不安的出说话声和马蹄声，可他的虎贲营，人马皆静，宛若五千死去的雕塑，一旦苏醒，便如一把愤怒的黑色弯刀插入敌阵。

燕破岳单手勒紧马缰，缓缓抽出朔月刀，刀光暗沉，自出“嗡嗡”的低鸣。

终于，战鼓如惊雷划破旷野的寂静。

燕破岳长眉猛挑，声震四野：“进攻！”

五千赤兔兵同时呼应：“攻！”那声音像是一个巨人出的，冷酷无情。两千骑兵、三千步兵，如汹涌潮水，直扑城池之下！

“慢——慢——慢——”垛墙后有个嘶哑的声音在下令，锐利的黑眸紧盯着逐渐逼近的先锋。终于，那声音厉喝道：“放！”

箭雨如蝗，铺天蔽日，直射进入射程的赤兔兵！

“御！”燕破岳大喝一声，所有虎贲兵听得分明。无数银光闪过，五千军士竟整齐得像同一个人，迅举起盾牌，结成楔形阵！

箭雨徒劳的撞上以逸待劳的盾牌，出“咚咚”的闷响。偶有漏掉的利箭，射穿士兵的胸腹，那名士兵倒下，很快又有人堵上缺口。整个前锋营缓慢、却坚定的，继续朝城楼逼近！而其余各部云梯、投石车，亦在前锋营的护卫下，齐头并进而上！

“领兵的莫非是阎罗王？！”城楼上那个身影惊呼出声。他正是蓝伽城城主、五十岁的罗帧老将军。

有人答道：“正是燕破岳！”

罗老将军苍老的面容顿时颓然：“是他！”

身旁指挥士兵防御的年轻将军，怒道：“那燕破岳有何可怕！我现下便为父帅射杀了！”他正是罗小将军。不等父亲回答，他从背后箭囊中抽出三支沉甸甸的银色箭、满拉一人高的大弓，瞄准前锋营中最为醒目的乌骓，“嗖嗖嗖”连珠疾射出去！

罗小将军天生神力箭术非凡，他的弓箭都比常人沉三倍。旁人能射穿三十步外的一层牛皮，他却能射透五十步外的三层牛皮。是以当着三支箭风驰电掣般射出，燕破岳身旁已有士兵望见银光快如闪电，惊呼道：“将军小心！”

燕破岳听到急促的破空之声，竟不躲避，反而放下了盾牌！他抬眸便见三道寒光直扑自己面门。

阵前斩将，威震三军！？

他冷冷一笑，猛然提气，长啸一声，双足在马背上轻轻一点，宛如黑鹰展翅，竟迎面朝那夺命箭直扑过去！

饶是与他同生共死数年的老兵们，望见将军此刻的勇猛，也不由得一惊。数人抢声喝道：“将军！”

燕破岳身影快如闪电，竟从马背上跃起一丈高，刹那间刀光大盛。寒光如风，刀光如电，金石交错响彻荒原！

原本你死我活惊天动地的战场，在这一瞬间，竟然奇异的安静下来。

城楼上的士兵们忘了射箭，城楼下的士兵屏住呼吸，都呆呆看着这一幕！

燕破岳身形宛若蛟龙，呼啸落于马背，而六根箭的残肢，在他面前尽数落下，簌簌有声。他把三支连珠箭，全部从中剖成了两半！

甚至连城楼上的罗家父子，一时都忘了下达下一道命令，只是望着马背上沉默矗立的燕破岳，心生寒意。

可燕破岳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他猿臂一捞，从马腹抓过弓箭，盯着高耸的城楼，忽的朗声大笑：“久闻罗家箭法威震西北，今日便以弓箭讨教！”

话音未落，一只普通羽箭已经离弦，夺命追魂般朝城楼上方射去！饶是只有一箭，城楼上的士兵们竟同时矮身躲闪，仿佛都怕被这阎罗一箭要了性命！

可是没人倒下。

倒下的是伽兰的大旗。百步之遥，拴着旌旗的粗绳，竟被从中射断！红色大旗如一团血色自墙垛上徐徐坠落，旁人根本抢救不及！

“好！”城墙之下，采声雷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