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小小的街道上投满了阴暗的人影,各家各户栏杆上挂着的澄黄灯笼远瞧过去竟好似毒蛇的竖瞳,狰狞而冷冽,就像此时人们脸上的表情,以及手中黯淡微弱的灯火。
大天才他们为了避免过多的争端一直躲藏到现在,但是他们都知道现在是无处躲藏了,灰暗的光将每一个角落都包裹了进去,虽然还有有大片无从查看的逼仄处,可他们的身影足以让身边的人看清楚了。
他们极富礼貌地沿着既定的街道前行,在两旁各年龄段行人的注目下,亦或可以说是一种‘保护’,西施不知道接下来将会生什么,因而愁眉苦脸眉头深蹙,淘气娃似乎早已习惯这种纸老虎的夸张场景,反而并不觉得有什么,只是一个劲的仰望着大天才的深沉的目光。
大天才此时在晦暗的光线下目光阴沉不知在想些什么,三人就这样静静地走着,冤大头跟在他们身后,亦步亦趋,表情稍微有些凝重。
天黑下来的时候,本该安睡的小孩们悄悄打开房门或是翻窗溜出了牢笼,拥抱着自由的空气,好奇地观望着平时黑漆漆的街道,飘散的小吃气味勾起了他的馋虫,只是摸索遍周身上下也没有找到半点银两,他早已过早的知道这个世界的交易规则,没有钱就只能嗅着香气在寒风中瑟瑟抖,他不死心地走到小摊前晃悠几下,寄希望摊主能看在他可爱委屈的情状下施舍些什么。
然而这是不可能的妄想,贫穷的摊主虽然同情这样委屈的小孩,但生活的压力逼迫他将仅有的怜悯束之高阁,正在两方较劲的时候,西施小步轻移而来,掏出碎银购得了热乎乎的食物,趁着香气迸溅酥软可口间塞入了小手中,“吃吧”,温润的话语在他耳边回荡着,他默默呆滞了许久。
这一幕被所有人看到了,大天才、淘气娃、小乞丐、冤大头以及隐没在人群的季晨,他们心中所思各不相同,各自回后默然无语。
沿着街道一步步前行,周遭的一切宛如放洋片般转动,似乎一直在变幻,又似乎一直在重复,青石路上的辙痕被淹没在脚印下,到底是走路的人比坐车的人多,微风拂过小摊上挂着的风车,小孩子们惊奇赞叹,而大人们却不屑一顾,薄薄的烟火气氤氲着直上青云,飘流入溪水,荡漾在游鱼的梦中。
随着道路旁的人越聚越多,终于一座燃火的高台历历在目,四个边角各点燃着熊熊燃烧的火把,把高台中央照的分外清晰,一座不知名的威武神像立在祭台北方,周遭摆放着诱人的水果佳肴,一炉高香神像前正在前面熊熊得燃着,袅袅青烟化入无数人的梦,安宁又无形,缭绕在祭台四周不远处,隐隐归为椭圆。
头戴花花绿绿五颜六色的祭司此时高傲的背对着众人,有一种脱尘世的淡漠与无情,昂挺身仰望着斑驳寂寥的星,今夜的星不齐,杂乱地披散在黑夜中,一如他长中闪光的饰品,仿若宝石般熠熠生辉。
西施来到了祭台前,微微心里有些恐惧,其实不必明说,她也早已知道此行的目的,从之前的种种再到现在,说是还什么不知道,就真成傻子了,譬如被卖了还数钱的那种,她的手心微微出汗,显然紧张到了极点。
旁边的大天才反而云淡风轻的淡然,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淡淡一笑,“走吧,我陪你上去,正好我也对这个祭典很感兴趣”
西施还没有从紧张中回应,大天才就当先一步向前走去,西施只好小心的跟着,周遭的人群吵吵嚷嚷的争执不休,好像对这种情况有些不满,但祭司却一直背着身,仿若无睹。
二人走到了祭台上,互视了一眼才纷纷看向场中背手而立的祭司,阴影将他的半身隐没在黑暗里,等他转过身时,就像昼夜交替,后身又被黑暗淹没了。面具下的神情无从琢磨,但莫名却能感觉对方似在如沐春风的微笑,双眼灼灼的望着两人好似带着探究的神情。
“我可以来这儿旁观吧”大天才随口提出,仿佛根本不会接受拒绝的话语,
“可”祭司只轻轻吐出一个字,高冷中又带着一丝温和,既像一个孤高的侠客,又像是一个饱读诗书的举人,但却真切的是一个祭司,这种无从猜测的结果倒是让人对他升起了极端兴趣。
西施低垂秀额,小声轻盈地如欢悦的风,“我该做些什么”,祭台边的旗帜呼呼作响,被狂风蹂躏成各种不规则的形状,而她的言语似乎也被揉搓成软糯的甜心团子,黏黏的贴在每个人的耳边。
祭司一挥手,“走到祭台中央”,西施莲步轻移至此后,祭司甩手至袅袅香炉上,手指微捏便抓住了青烟,随后围绕着西施绘画起莫名其妙的符咒,口中还念念有词,只是听不分清,否则就可以学会些皮毛出去骗些钱财了,那青烟似乎没有尽头可长可短永不消逝,随着一圈圈的环绕如同地球公转,一个个离奇晦明的符咒重重组合竟相合相扣成一套阵法,只是凡人的眼光并不能分辨清,只是觉得青烟凝而不散聚拢在祭台中央罢了。
神像淡漠的望着这里,全身泥塑的躯体被青烟缭绕的如雾如幻,似乎不存于这方世界,但也因此更为愚昧的众人高呼震惊,他们虔诚地跪地膜拜,一下下的磕着头,把神像衬托的愈加威严与鲜活。
大天才无聊的看着这些,只觉得这一场祭典好生无趣,这青烟舞的还不如画糖画的手利索,时不时跟帕金森犯了似的莫名抖动几下,叫人摸不着头脑,也许这就是特色吧,底下乌泱泱拜倒的人们像一个个丑陋的垫脚石,被深深的踩踏在泥土里,逐渐化为斑驳的泥渍为风雨侵蚀于无形。
眼见祭司似乎转的晕了,亦或是大功告成有些累了,复归于神像之前背对神像掐诀念咒起来,忽地风起东南,化归于西北,于是底下的黔们更加诚惶诚恐了,他们恨不得把头深埋在地里来表明他们的谦卑,风打着卷的落在神像下,刮落下点点灰尘混杂于空中,渐渐迷蒙了大天才的眼睛,他眨了眨眼揉了揉,感叹这风沙属实有些大了。
这时,原本静止不动的神像似乎颤动了一下,大天才凝神观察,又被糊了一股子风沙,他感觉这可能是在针对他的,怪不得祭司要带着面具,就是不知道被层层青烟包裹的西施会不会被沙子糊眼。
祭司慢慢转向神像,高高伸出右手拉起袖子,露出白皙的手臂,我就怕他这个时候喊一句“袒右称大楚”,但好在并没有,他只是将右臂晃了晃,好似当成了桃木剑似的,而后按在了面具的眼部位置,希望不会是什么“解放邪王真眼”
神像此时又颤抖了一下,渐渐像帕金森触电般抖动起来,须臾间竟睁开了石质的双瞳望向中央被层层青烟笼罩的西施,仔细盯了大概半柱香的功夫,神像蓦然摇了摇头,说出了一串奇怪的言语,“莫错”
祭司此时也不说人话了,“甭瞎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