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蒙年方二十七岁,武功高强,前程光明,是族中兄弟羡慕的对象。前儿才得一笔赏赐,在京中置了宅院,准备将妻儿寡母接到身边好生安置,在一切越来越好的时候,怎想到灾难突袭。
荣安帝姬曾经也唤过别的侍卫进房,无一例外的是,最后这些人都不见了。荣安的屋子,像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窟,向来是府中侍卫不敢踏足的地方。
跟随帝姬八年,已有三个侍卫这般丢了性命。哪想到,自己前日才立过功,转眼就得到这般结果。
贴在身上的女体似乎觉得冷,手脚轻轻颤抖,对他下令,“抱我起来。”
韩蒙的手顿在半空,停在距荣安身侧一寸处。
他实在没勇气做这等事,别说国公容不得,他自己本来也从没对荣安有过半分想头,遑论是在这种被胁迫的情况下。
韩蒙觉得屈辱,在荣安明显没了耐心之时,只得伸手,将怀里人提了起来。
荣安低低地哼了一声,两手收紧,把自己缩在男人怀中。攫取他人身上的温暖,来熨烫自己孤空的内心,阳刚的味道扑面环抱着她,健硕的手臂将她箍紧。
荣安被人小心翼翼地放在榻上。
长久不曾笑过的脸上染上了迷蒙的红霞,看那高大年轻的男人在她榻旁跪了下去。
“小人追随殿下八年,鞠躬尽瘁,不敢有一日忘却本分。”
他低头叩,解下身上佩刀。
“还请殿下看在小人多年忠心耿耿、兢兢业业份上,饶过小人家人”
他说完这句,便俯身叩了三个响头。
荣安面色一变,之间刀光一闪,韩蒙已横刀在颈,轻轻的裂肉声响,鲜血喷涌而出。
那血染红了床榻上面厚而软的遍地金宝蓝底毯子。
荣安愤然起身,疯狂揪住男人软下去的身子,“本宫便那样让你厌恶厌恶到宁死也不肯碰么你给我起来你给我说清楚你信不信,本宫这便叫人灭你全族你给我起来啊”
才拥抱过她细弱双肩的手臂无力地垂落在地。
那个有着滚烫肌肤温度的男人死了。
就在她眼前,可怖的抽搐半晌,很快咽气。
这算什么
她连胁迫一个男人来怜惜她,都不行么
荣安抱头跪在地上,伏在韩蒙的尸身上面痛苦地嘶吼着。
一墙之隔的国公府,拢香凝翠的水榭里面,国公卫臻醉了酒。
风声呜咽,像谁在哀哭。
那晚他怀抱着那团软玉温香倒在地上的时候,好像也是这般的冷。
她轻轻战栗,紧紧贴在他胸口。
仰头望着他,眼角有一滴泪。
连声音也在颤,用力扣住他的指头,低声道“钧颐,我怕”
他轻轻吻去她眼角的晶莹。望向她的目光疯狂又坚定。
这是唯一能逼木太师同意他和她在一起的办法,纵知注定要为千夫所指,引为一生污点,对象是她,那便值得。
清晨,天还未亮,昨儿后半夜下了好大的雪,此刻院里一片莹白,厚厚的,棉絮般铺满了砖地。
桂树枯枝结了冰凌,整棵树通体是雾朦朦的白色。屋檐下面一根根冰锥垂挂下来,晶莹的,反射着微弱的晨光。
这个时辰,多数人还在梦中。
而岚院的下人已经醒了,屋里没有点灯,春熙轻手轻脚地端热水盆进来,木奕珩已穿好了衣裳,站在床边朝她打手势。
“嘘。”
是怕吵醒了帐里熟睡的孕妇。
春熙垂头立在那,不敢动了。
木奕珩取了墙上挂的长剑,装备整齐从里面走出来。
高大男人脚下的羊皮靴子踩在地毯上面,没出半点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