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個子男人硬著頭皮嘮嗑,想著趕緊糊弄過去換個話題:「大媽,外頭不下了吧?正好屋裡也悶,下去透透氣。」
「還有點毛雨,」李大媽是個熱心腸:「要不上我家坐坐,等小覃換好衣服。哎呦可不行,這一提我就憋不住樂,你說這文化人就是規矩多。你別說,這麼幾年我還真沒見小覃光過膀子,多熱的天兒都穿的齊齊整整的……」
魏武強想著乾脆一頭磕死在牆上算了。這麼不隔音的門板,估計覃梓學全聽去了。這以後鄰里鄰居的,讓他多沒面子……
「大媽,」魏武強沒轍,壓低聲音討饒:「您快甭說了,覃老師是個臉皮薄的,你這麼講……」他側過臉往身後棗紅色的木門使了個眼色:「該不好意思了。」
「對對!」李大媽樂呵呵的,嗓門一點沒小:「不說了,不說了。再說這換衣服避著人也是個人啥自由不是?」
魏武強:「……」
蹲在樓梯口抽菸,魏武強就琢磨著,等會兒吃飯的時候,該找什麼機會把話說出來。唉,真是要憋死他了,這都啥事兒。
深吸了一口煙,灰白的煙圈徐徐吐出,又慢慢消散在空氣中。
覃梓學現在不一樣了,他是受人尊敬的知識分子,擱過去就是了不起的先生,跟往日永紅小學的教書匠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當年他勸自己讀書的話還言猶在耳,現在一一實現了。國家要發展,亟需各樣的專業人才,而覃梓學就是這樣的人才,現在好,以後還會越來越好。站到所有人仰望的位置,光榮坦蕩。這樣的人,怎麼能給別人說閒話甚至背後戳脊梁骨的機會呢?
吸進肺腑的香菸串了味兒,又苦又澀還發酸,很難受。
其實自己還是不該來,到現在進退維谷,不該留又捨不得走。
「魏武強。」二樓一扇窗戶從裡面推開,那張令小魏隊長朝思暮想的臉探出來:「你上來。」
完了。要挨批了。
魏武強第一念頭就是這個。
即使如此,他還是爽快的碾熄了菸蒂,轉身蹬蹬蹬跑上了樓。
「這是我給我爸買的短袖襯衫,顏色有點老氣,不過我覺得大小你能穿。先換上呢?」覃梓學手裡拿著一件鐵灰色的襯衫:「你衣服都濕透了。」
「不用不用,都捂幹了。」魏武強頗為受寵若驚,不僅沒挨罵,還有這等待遇?
「那啥,剛才,」大個子吞吞吐吐的:「我真不是故意的,你們那位大媽太厲害了。」
覃梓學一怔,旋即搖搖頭,表情淡淡的,沒有氣惱的樣子:「沒事兒。」
「不生氣?」魏武強試探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