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钱是怕得罪人?”
“是,人都是有人情的嘛,交朋友,工作上的大力支持,今天得罪一个,明天得罪一个,四处得罪人,都得罪了怎么办,说白了,我还在这个位置上工作,还需要各方的支持。不敢得罪他们。”
“你怕不怕得罪那些没送你钱的人?”
“我理直气壮,没收过他们的钱。不怕得罪。”
老卢拿了一瓶水,顺带还拧开了瓶盖,递过去。
“你说你收钱是为怕得罪人,那你干脆帮忙不收钱,那不就得了。”
蒋政渝沉默下来,他没再说话,灌了好几口水。
何弘深听着他们的对话,一时有些无言。不帮忙是怕得罪人,收钱也是怕得罪人。
好一个“怕得罪人”,倒成了他贪的好借口。
审讯室里,老卢又问:“那你后来的几十次收钱,也都是怕得罪人?”
“是。”
老卢问:“普通人怕得罪么?”
蒋政渝:“普通人自然考虑少一些,不怎么怕得罪。”
老卢喝口水,手里还举着瓶子。他看着对面的人,问:“既然不怕得罪普通人,那你为什么还收普通人的钱,譬如说帮开个店,办点个人的事?”
蒋政渝:“……”他低头沉默下来。
“你收钱的时候,怕得罪人是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是原因之一。”
“那你来说说其他原因?”
蒋政渝没说话,他彻底沉默下来,整个人往后靠了靠,眼神里面都是复杂。
老卢看着他,问:“除了怕得罪人外,占据你心里的主要原因是什么?”
审讯室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寂静到有些可怕。半晌的沉默过后,蒋政渝叹口气。
他答:“想要不劳而获占别人东西,贪心啊。”
老卢没再说话。
看着昔日的熟人,蒋政渝说:“你这比审讯还让人吃不消。”
老卢笑笑,他鲜少温和的模样,可是这会儿却是更多的无奈。“老蒋,我总记得一起读书的那些年,你总是雅节清正,话很少,却有一身抱负。”
蒋政渝说:“这么多年了,人总是会变。不管他想变还是不想变,由不得他决定。”
老卢看着他。
他没再说话,突然就觉得没有必要了。
走到门口,拉开审讯室的门,却又骤然停住。
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他回头,说:“‘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你当时告诉我们几个人,说这里面有除暴安良的理想。我记了很多年……”
“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当初说这句话的人意气风,誓要做出一番成就来,让一方海晏河清,扫除那些污秽垢土。
昔日除暴安良的抱负还在面前,可面前的人,却早已不是那个清正雅洁的有志青年,他早成了城市污垢的一部分。
蒋政渝的身体细细的颤抖着,他嘴唇都有些白,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在审讯室的门快要关上的时候,“等等。”
老卢停下了动作,回头看他。
“他们,最近会有新的动作。”蒋政渝慢慢的说。
老卢走了回来,“什么?”
“他们最近会有新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