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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臭味（第1页）

邹聪是铁了心要当老赖。我也没理由劝他，毕竟是一桩不被法律支持的交易，黑租车公司要不要得到钱，邹聪保不保得住自己的钱袋子，双方各凭本事。

我们把货运回村里时，徐姨已经可以下床，但只能倚靠一根木棍做拐杖，走两步就气喘吁吁，看见我们回来，她勉强从嘴角挤出一丝笑意。

张叔正在后门水井边处理一只刚宰的公鸡，见我们回来，问道：“东西都买齐了没有？”

“买齐了！”我和邹聪异口同声地回答。

“这边上有个水缸，你们把水倒了，把水缸里里外外刷洗干净。”

我们看见水井旁边放着一个半人高的水缸，像是放置了许久没用，里面漂浮着一层枯枝落叶，还有不知名的虫子在水里欢快地游来游去。

我屏住呼吸，和邹聪合力把水缸放倒，水缸里绿的黑的浑水一股脑全倾泻出来，还是有难闻的异味主动钻进了我的鼻孔，熏得我头昏脑涨。

我和邹聪捏紧鼻子闪到一边，唯恐避之不及。

“要想活命，就得学会吃苦，水鬼不会凭你们几句话就会放过你们，你们要是真想赢下这场硬仗，就不要像个富贵人家里的小姐一样，遇到点难题就畏畏尾！”

我们听出了张叔的话是激将法，但不得不说，这也确实激起了我们的斗志。没错，这点脏臭相对活命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我们拿起刷子抹布，快地将水缸里里外外涮洗了几遍，又用井水冲洗了三四遍，等到张叔把那只公鸡整理完，我们面前的水缸也光亮如新。

我们擦了擦头上的汗，本想找凳子坐会儿，不曾想张叔又话了：“事还没完呢！把你们买的大蒜全都剥了，剥成一粒一粒的，留下一斤，剩下全放到水缸里。”说完，拎着鸡进了厨房。

于是我们坐在门槛上，把大蒜从车上卸下来，一颗一颗地剥，剥得指甲盖差点报废，两眼被刺鼻的气味呛得泪水直流。花费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把一袋二十几斤的大蒜一颗不剩，全部剥好。我们挑出一斤放着不用，剩下的全倒进水缸里。

“张叔，蒜剥好了！”我朝厨房喊道。

张叔从厨房出来，手里端了碗鸡汤，来到徐姨跟前，一勺一勺喂到她嘴里。头也不回地说道：“把蒜捣烂，再把你们买来的土烧全倒进去，搅拌，把酒拌得越浓越好！”

我在房门后头找到一根扫把，将扫把头去了，拿着木棍捣起了蒜，这是慢工，更是细活，加上大蒜实在太多，我和邹聪轮番上阵，又花了半个小时的功夫，把蒜捣成了糊状。这时张叔此刻已经把菜端上了桌，搀着徐姨开始吃晚饭了。我们的肚子早饿的咕噜作响。但没有他话，我们不敢提吃饭的事。继续将二十五瓶土烧倒进水缸，占据了水缸二分之一的空间，我继续拿着扫把棍儿，片刻不停地搅拌，在水缸里搅出一个又一个的漩涡，搅得浑身上下的关节都开始酸痛。张叔方才张口道：“可以了，吃饭吧！”

我放下扫把棍，用袖子擦了擦大汗淋漓的脸颊，顿时感觉前所未有的轻松。

“到后厨用毛巾擦擦汗，天冷，容易感冒！”徐姨用轻地像蚊子一样的声音对我们说。

我们进了厨房，洗了把脸，擦干净，拿碗盛好饭，端上桌。张叔刚好吃完，下桌时说道：“给你们十分钟的时间，抓紧吃！”

我和邹聪面面相觑，不知张叔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不敢多问，只好大口大口把饭往嘴里扒拉，十分钟不到，我们连吃了两碗，桌上的菜也被我们吃了个精光。

等我们把碗碟收拾好的时候，忽然闻到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臭味，就见张叔从屋外提了一桶不知名的液体进来，那臭味正是从桶里出的，进了屋子，张叔没有停留，径直把那桶液体倒进水缸之中。紧接着，又进了房间，提出一袋东西，也一股脑扔进水缸，我看见从袋子里掉出来的东西，是一颗颗漆黑的圆球，说不出来是什么，只感觉这些东西全进入水缸和大蒜土烧一混合，加上张叔不停地搅拌，臭味变得愈加浓烈而且刺鼻。

我顿时明白张叔说的只给我们十分钟吃饭的时间是什么意思了，在这种臭味下，就算是饿死鬼托生，也没有一丁点食欲。这种味道就像是动物的排泄物加上腐烂的老鼠，在加上霉的菜叶等等东西混杂在一起的味道，

在张叔长达二十分钟的搅拌下，水缸中原本较为清澈的表面呈现出黑褐色，并且粘稠无比。

“好了！”张叔把棍子放下，拿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招呼我们过来，说：“你们买酒不是带来了几十个瓶子吗，把这缸里的东西都装进瓶子里头，瓶子不够的话，厨房还有几个空油桶。”

我们不敢抱怨，一前一后走向那个恶心的水缸，张叔找来一个漏斗，一个废弃不用但没来得及扔掉的南瓜瓢供我们使用。

邹聪举着瓶子，把漏斗插进瓶口，而我则负责一瓢一瓢把缸里的东西舀进瓶子里。

“你慢点！别倒我手上了！”

我看见邹聪太阳穴的青筋都开始暴起，嘴唇紧闭，眼睛睁得如铜铃般大，看得出来他在努力憋气，但是缸里的气味让他坚持了不到两分钟，第二个瓶子刚装满的时候，他扶着缸沿剧烈呕吐起来。

我原本还能靠着自身毅力坚持下来，突然受到邹聪呕吐的刺激，只觉得胃里一阵剧烈翻涌，扔了瓢，一个箭步跑到屋外，靠在墙上，不停地喘着粗气，眼前不停冒着金星，天地都要倒转过来。

我用余光瞟了一眼坐在屋里的张叔，张叔抽着烟，对我们狼狈不堪的模样视而不见，还是徐姨在一旁替我们着想，她从怀里掏出一团棉花球，分给我和邹聪一人一半，说：“用这个堵住鼻子，用嘴巴呼吸，就闻不到臭味了！脑子里不要想太多东西，不要给自己增加心理负担！”

有了徐姨的鼓励，我们重新振作起来，用棉花把鼻孔堵得死死的，生怕有一点空气从外头钻进来，同时强制将自己的大脑放空，再次来到水缸前。这样一来，效果果然好了很多，那种恶心的感觉已经不复存在。

一旁的张叔终于开口了：“有些东西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己的内心。很多时候是心理上的作用，让自己增加了不必要的负担。就拿这缸东西来说，你一心想着它是臭的，就越承受不住它的味道。就像水鬼一样，你越想着它恐怖的地方，就越对它感到害怕，越不敢正面面对它。但是如果你们不去细想，像对待一件平常的事情一样对待它们，就会现，很多事情解决起来并没有想象地那么复杂！”

我明白了张叔的良苦用心，这其中的道理我其实早已明白，在遇到水鬼之前，我的内心其实早就住了一只水鬼，它在无形之中把我对遇到陌生事物所产生的恐惧无限制地放大，很多时候我都默默地下了决心，一定要征服它，战胜它，但单独只是靠我自己的意志，始终捅不穿这一层心理上的防线。

在我和邹聪的不懈努力下，终于把水缸中的液体全部捞干净，除了装满了二十五个烧酒瓶子，还装满了三桶空油瓶。张叔让我们把三桶油瓶先放家里备用，剩下二十五个烧酒瓶子我们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