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娘这样一个裹着小脚,走路都需要人搀扶,生活完全无法自拟的南朝女子。在李善庆眼里根本只是男子的玩物,她们存在的意义便只是为了讨好献媚于男子,做无比顺从的“解语花”。
然而她却就在他眼前,对自己下了这样的狠手。若非巴图及时阻止,她甚至想将那半截簪头吞下肚去,以求更快杀死自己。
李善庆自问,若是换做他自己,在必要时是否敢以这样痛苦的方式自杀?
他想象着簪花从内部划破咽喉,需要承受的那种非人痛苦,而且这种痛苦是如此漫长,要持续一个时辰甚至更久才会慢慢死亡。
不仅他不敢,即便最勇敢的女真勇士,敢于在战场上与强敌以命相拼。但若是必败的局面,而屈服可以苟全性命,他们也必然会毫不犹豫的投降。
李善庆打了个寒战,不由自主的感到颤栗恐惧。他无法欺骗自己的内心,他不敢!
这样的死法实在太可怕,太痛苦了,光是想一想,都让他心悸,然而月娘却毫不犹豫的那么做了。
原本以为她会顺从的接受自己的命运,连拒绝侮辱的勇气都不会有。
然而他错了,错的离谱。她连求饶都耻于出口,就那么高傲的,没有一丝迟疑的选择了结束自己的生命。
李善庆是读书人,但他从来不相信什么春秋大义。他在辽朝,在宋朝所见的读书人也都是一样,读书不过是求取功名的进身之阶。
然而,在这个意想不到的夜晚,在南朝的教坊之中,一名青楼女子告诉了他什么叫做气节,什么叫做不屈。原来那些故事并不是只编出来骗人,愚弄无知百姓的。而是真的有人像书里那样活着,那样死去。
南朝,真的是原先想象的那样不堪一击,那样任由他们女真人予取予求么?
或许,宋人能在辽朝最如日中天的时代,仍力抗强敌,守护住自己的尊严与国土,是有一些他尚未现的原因在的。
或许,他原先所见的宋人并非宋人的全部,宋人并不全是懦弱昏聩,是有英雄坚毅的人存在的。
便如眼前的月娘,这样弱小的女子,明明他一个小指头,一句话就能让她万劫不复,粉身碎骨。然而她的内心蕴含着的力量,却让他胆寒,让他坐立不安。
李善庆忽然再也没有了对月娘做什么的兴致。
他喜欢的本就是锦娘那种健康红润的高挑女郎,对月娘这种清冷性子并不喜欢。
先前之所以兴致勃勃,不过是想要享受被仇人的女人曲意奉承的那种成就感。可眼下闹得如此血糊啦哧的样子,他自然是避之唯恐不及。
然而李善庆知道,这只是他退缩的借口。
他甚至仅仅看着月娘的眼神,看着那刻骨的仇恨与蔑视,都会让他从心底升起深深的惧意。
让他更加惧怕的,是他自己自心底对月娘的惧怕,对于那种气节、不屈的惧怕;以及抑制不住油然而生的敬意。
他突然醒悟,原来自己根本就不是过去自以为的那种气吞天下的伟人,不过只是个欺凌弱小的懦夫罢了。
这个现让他莫名的感到愤怒,感到压抑,让他歇斯底里。
对!毁了她!毁了她就不会再怕了。
宋人没什么可怕的,只要毁了她,就不必再怕了。
毁了她!
“巴图!这个女子送给你了。”
李善庆大声命令道:
“我只有一个要求,用你能想到的一切方法羞辱她,折磨她,不能让她死得太容易。”
巴图愕然看向他,没想到竟会有这样的好事,但见他确实不似作伪,顿时大喜道谢。
“多谢大人!”
狂喜的巴图并没有注意到他最佩服的,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大人,声音里那丝抑制不住的颤抖。
北朝没有军饷,战士的收入纯靠掳掠。身为有名的勇士,巴图对于**掳掠毫不陌生,甚至非常在行。
今日见了鲜血,恰如回到战场,正需好好泄一番。他欣赏不来教坊里那些琴棋书画,谈情说爱的酸气。本想回到住处后自去妓寮解决,不料大人将这瓷人儿一般的南朝王妃送了给他。
这可真是做梦也想像不到的好事。
这般出色的女子,岂是他巴图这样的莽汉配得上享用的?便是从敌人那里俘获了,也是要送进浣衣院或是贵人门帐***大人们享用,哪里轮得到他?
特别大人还特意吩咐要用尽一切方法,肆意羞辱折磨,更是正中他下怀。打碎精致的艺术品,不也是极为快意,令人愉快的事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