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口,孫老三立即變了臉色。
崔季適時嘆了口氣,然後道:「孫老三,咱們都是多年的老交情了,有什麼不能說的?只要你明明白白把事情講清楚,回頭國公爺會秉公執法的。」
孫老三沉默了。
好半天之後,他才啞著嗓子開口。
「那會兒我的腿受傷了,雖然已經被好好醫治,可每到陰天下雨都會腿痛,偶爾有一次,我心煩意亂,就喝了不少酒,發現只有把自己灌醉才能緩解疼痛。」
孫老三想了好一會兒,才把回憶里的那些翻找出來。
「多喝了幾次,我就有些上癮,怎麼也戒不掉,可是國公爺麾下是不允許酗酒的,所以很快的,郝三管家就發現我經常出去買酒,為此還特地找了大夫給我看腿,得知我的腿已經沒法再治之後,甚至說要給我申請國公爺,是否每月讓我吃上一兩次酒。」
那會兒衛蒼還不是肅國公,家中的許多僕役都在西郊大營,管得比現在還嚴。
孫老三哽咽出聲:「我哪能讓國公爺知道這麼丟臉的事,所以我同郝三管家保證我再也不喝酒了。」
但不喝又很疼,所以他肯定想了別的辦法。
「那時候我就借著出門採買的活計,找到了一個私賣荊棘果酒的小鋪子,開始買那種很便宜的荊棘果酒,不多喝,就隔三差五偷偷喝上一壺,就能解饞了。」
謝知筠不由蹙起眉頭,她想起之前衛戟說的賣「烈水」的鋪子,原來由來已久,七年前鄴州就有得賣了。
孫老三酗酒時間太久了,直到現在,即便衛蒼從大將軍成了肅國公,他成了肅國公府的老車夫,他也停止不了酗酒。
「後來,那種荊棘果酒已經不能滿足我了,我又找了一家小酒鋪,他們家有酒引,但真假摻著賣,遇到懂行的就會說得比較明白。」
「我當時沒有發現,那種非用酒引的酒,其實摻了藥。」
孫老三說著涕淚交流,似乎要把無盡的悔恨都哭出來。
「一開始那種酒確實讓我不疼了,酒也不貴,所以我放了心,開始安心過日子,直到有一日,貴柱的手受了傷,他夜裡疼得睡不著,我就給他喝了一口酒。」
「就一口,我真的不知道那酒有問題,就給他喝了一口。」
貴柱就是之前給謝知筠駕車的車夫。
孫老三痛哭流涕,聲音都帶著悲苦和悔恨。
「當我發現貴柱特開始喝酒之後,我勸過他好幾次,可他說不就是幾壺酒,他也不多喝,只有旬休的時候喝兩口,不礙事。」
「直到有一次,因為喝酒耽誤了差事,我才下定決心要戒酒。」
孫老三已經滿面是淚,什麼都說不下去了。
整個地牢里迴蕩著他的哭聲,悲悲切切的,透著一股沉重的壓抑。
崔季嘆了口氣。
「你要戒酒,發現自己根本戒不掉了,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