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準備躲回船尾的阮氏竹便被他們叫住了。
二樓一整層有三面皆是玻璃,角落放了綠植,阮氏竹跟在他們後面,光顧著看風景,沒注意到羅明謙問他會不會玩博彩,反應過來,愣了愣,說:「不會。」
羅明謙很嫌他似的,讓阮氏竹離他遠點:「不會就去旁邊看著。」
阮氏竹拉了張椅子,放在距離桌角一米多的位置,安靜地看他們玩德州。
雜亂的紙牌敲擊桌面,發出輕微的硬卡碰撞聲,阮氏竹看他們玩了幾局,從一開始羅明謙連贏五十枚籌碼,到他輸到倒賠錢、臉色越來越臭,德撲也變成了骰寶,但羅明謙就是贏不起來。
二樓的面積總共就那麼窄,氣氛僵硬得連海風拍打玻璃的聲音都顯得格外刺耳,羅明謙扔了一把籌碼,突然沖對面吼道:「是不是你出千?」
被他指到的那個人連忙舉起雙手,以示清白:「沒有啊,羅大少爺怎麼瞎污衊人。」
羅明謙一肚子的氣上不去下不來,對面就催促他「還玩不玩啊」,緊接著一根食指直直地指向了阮氏竹。
「你,21點總該會玩吧?」
阮氏竹猶豫著點了點頭。
「那就坐過去,」羅明謙指派人的氣勢總是很足,「坐他的位置,把他換下來。」
阮氏竹換到羅明謙對面的那個座椅上,聽見離席的人用氣聲冷哼了一聲,不過除了他沒有別人聽見,那個人走下樓也沒人管。
阮氏竹發現他坐在賭桌前,看見花紋複雜的紙牌,先想到的不是童年時他去各個棋牌室找他的賭鬼父親,而是五年前的一天晚上,羅邱淇從外面帶了一副牌回來,說是要和他玩抽烏龜。
他們坐在地毯上玩牌,羅邱淇把紙牌全部打散了,鬼牌挑出來,另外各自發了三張牌,遊戲規則很簡單,三歲小孩玩這個都沒有負擔,羅邱淇規定輸的人要被彈一下腦門,睡前經總結,羅邱淇僅被彈了四下,而阮氏竹被彈了不下十五次。
他真的是個運氣很差的人,阮氏竹因此睡前不大高興,羅邱淇從他身後抱住他,也像哄三歲小孩,反正最後轉過去就被他按住了手腳,和他接不明不白的吻。
阮氏竹發呆的時間有點久,羅明謙借他的幾枚籌碼寒磣地摞成矮圓柱體,等牌發到眼前,羅明謙嘲笑道:「這麼害怕?」
「沒有。」
阮氏竹脫掉了西服外套,隨手搭在椅背上,然後轉身投入賭局。
事實證明羅明謙今日的賭運就是這麼差,阮氏竹一個牌都不會洗的人都能贏他,抵消借來的籌碼,阮氏竹面前的籌碼堆了兩堆,並且還有再摞一堆的趨勢。
阮氏竹當然不敢把籌碼當成是自己的,羅明謙宣布結束後,立刻重推了回去,雙手疊放在膝蓋上,等臉色又臭又黑的羅明謙放行。
羅明謙一口氣梗了半天,最終叫阮氏竹跟他去辦正事。
所謂正事,便是錄一段羅明謙被綁的視頻,再將視頻發給他父母,以便後續勒索巨額贖金。
羅明謙帶他下樓,找到手持的攝影機,進了底層的船艙里,打開一間平時用來堆放雜物的儲物間,門把手剛擰開,裡面的霉味和灰塵的粉塵味撲面而來。
按開燈,阮氏竹看清了裡面的雜物,羅明謙從一旁扯來白布,營造掙扎過的痕跡,然後示意阮氏竹把燈關了。
黑得透徹的環境中,只有攝影機的屏幕在發出微弱的光,照出羅明謙的輪廓。羅明謙又去找了一把尼龍繩,讓阮氏竹給他綁得緊一點,再給他衣服上多抹點灰。
羅明謙不捨得在他的臉上留下什麼傷痕,攝影機對準他的脖子以下,尤其是由於繩子勒得緊,在手腕上留下的擦痕。
遊艇本身在海面上晃動的幅度很小,為了凸出環境的逼仄和顛簸,阮氏竹邊晃動攝影機邊錄下羅明謙聲情並茂的呼救聲,雖然只有幾句話,但阮氏竹聽得差點控制不住笑聲,末了才融入他所扮演的角色中,壓低聲音飛快地說了一句「老實點」,便停止了攝像。
阮氏竹去按開燈,鬆掉捆住羅明謙的繩子,羅明謙一把奪走攝影機,頭也不回地離開艙室,去外面客廳打開電腦,將短短十幾秒的視頻傳輸進電腦,開始對視頻進行深度加工。
處理視頻花了差不多半個多鐘頭,羅明謙給最後阮氏竹的聲音做了變聲,確認無誤,打開郵箱編輯郵件,因為不確定羅家現在什麼情況,特地標註「報警即撕票」的恐嚇,兩分鐘後顯示郵件發送成功。
羅明謙發的是工作郵箱,郵件發出去沒幾多久,周敏君收到了秘書打來的電話。
靈柩還躺在靈堂里,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勸了半天總算吃下去一點東西。羅英韶等人推掉工作不眠不休地幫她想辦法,然而祖宅的監控覆蓋範圍不到位,查不出什麼有效信息,盤問暈倒的兩個保鏢,得到的回答也是一問三不知。
恐慌的陰翳籠罩著羅家祖宅,羅毓怕老人知道承受不住,特地瞞著她母親,等人睡著了才從樓上下來。
阮氏竹的失蹤一併被他們瞞住了,羅毓就算不放心,也得吞進肚子裡,好讓她和羅邱淇置身事外,省得後面虛驚一場,周敏君再訛上門來。
手機電話鈴聲剛響起來,周敏君手忙腳亂的,哆哆嗦嗦半晌,看清來電人,發現是秘書,手又垂了下去,哭聲震天動地,嗓子眼都能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