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門開啟,一股冷意爭先恐後地湧入,她沒有回頭,從鏡子的反射中,看向他的眼睛。
洛留影站在燭火交織的光里,頓了頓,最後才慢慢地進來,他問:「你是不想看到我麼?」
穆月灼思考了很久,搖了搖頭:「我只是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見你。」
糾結,這個詞,從始至終地貫穿在他們的情感里。
從前是,現在也是。這種情緒,在穆時邈來過之後,更加達到了頂峰。
穆月灼已經很久沒見過那樣的父親。
穆時邈言辭懇切的關心,讓人感到久違。
但她有些明顯的冷漠,似乎刺痛了年長的男人。
穆時邈開始不冷靜,他變得憤怒,痛斥洛家,又指責一切。
他說:「月灼,你失了修為,又成了現在這幅樣子,洛留影還願意來找你,難道不是有所圖謀麼?」
他撥開長發,露出後頸處的傷口,又說:「他們包藏禍心!你仔細想想,只有我們,才是永遠的家人。」
穆月灼卻在那時想,上位者不再雲淡風輕,有時候,確實是一件有的事。
但她也承認,他的話,從另一層面上,確實映入了她的心裡。於是,她開始重思考。
但洛留影顯然不想給她思考的機會。
他每日都來,不管能不能進來。
他問:「你在擔心什麼?」洛留影解決事情的方式,總是直接的過分:「你擔心我要害你麼?或者擔心,我想通過你,掌控穆家和天聖?」
「是啊,」他自嘲地說:「你弟弟是我害的,你父親也是,下一步,應該就到你了。」
「沒有。」穆月灼終於從椅子上站起身,她扭過頭,認真地否認:「我沒有這樣想,如果你有這種打算,我不會醒來的。」
「而且我記得你的話,你說過,權力的變更代表著流血和死亡。所以你不想變更,現在這樣,有妹妹有朋友,就很好。」
她當然願意相信這句話的真實性,也願意相信他沒有變化。
何況,年少時從惡意的夾縫中、一點一點滋生出來的情感,也從不會那麼脆弱。
「那為什麼?」他咄咄逼人,高大的身軀擋住燭火的光,將她完全籠罩在黑暗裡。
穆月灼很討厭這種「被壓迫」的感覺,她摸出一把匕,抵住他的喉嚨,試圖變客為主,但與此同時,她依舊認真回答他的問題:「因為……我現在很弱,而且也變醜了。」
「什麼意思?」他沒有動,似乎很習慣這種交流方式,只是眉頭微微蹙起:「你在……妄自菲薄麼?」
「我只是覺得,我現在,應該不是洛家主、最好的選擇了。」
「恕我直言,公主,」洛留影釋然地笑了,他伸手輕碰了一下她的側顏,「從一開始,你就不是我『最好』的選擇,我也不是你該考慮的選擇。但那又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