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返身跑回西宮正殿,找來宮婢一問,果然不出所料,井嬤嬤一直讓人溫著小食和甜羮,只等太姜什麼時候有了胃口,能隨時取來。
「夫人之恩,來世做牛做馬,嬤嬤定當報答!」
井嬤嬤自小廚房端來甜羮,一邊輕拭眼角,一邊細細囑咐:「夫人先去,水榭風涼,嬤嬤去找件夫人能穿的外衣,一會兒給夫人送去。」
「有勞嬤嬤。」
一炷香的功夫,姒雲端著兩碗熱氣騰騰的甜羮去而復返。
月色瀲灩的水榭里,太姜已駐足廊下,任晚風吹亂華發,鼓起衣擺,一動不動凝望著滿池枯枝敗葉,目光悠遠而沉靜,好似已神遊方外。
滿園蕭瑟紅銷減,西風獨自涼。
「太姜!」看清亭下蕭索模樣,姒雲立時加快腳步,提高音量道,「甜羮來了!」
「……那年的蓮花比今歲要好些。」
聽見腳步聲,太姜仿似大夢初醒,攏起的衣袂微微拂動,卻沒回頭,只凝望著無邊月色,仿佛自言自語道:「那年我才及笄,央求父侯許久,他才允我帶上兩個親侍一道出門遊歷。途經雲澤時,我們遇見幾個無家可歸的流民,憐惜他們無所歸依,我自作主張,勻了些吃食給他們。」
若有浮雲遮秋月,院中凜風四起。滿塘亭亭翠殘影瘦,不忍細聽當年事。
「夫子常言,庶人不知禮,我總不信,還曾與他爭辯。」太姜微微一頓,不知想起了什麼,聲音愈發低沉,「直到那日……我以為是好心,卻給自己和兩名親侍帶來了殺身之禍。他們將我留到最後,不是為我身份高貴,而是垂涎、妄圖……」
太姜喉頭一哽,許久,長吁出一口氣,啞聲繼續:「你可知,若非公子允恰巧路過那破屋,這世間原本早沒有姜姮齊氏。」
姒雲步子一頓,輕手輕腳放下甜羮,抬眼見井嬤嬤正碎步而來,忙不迭地擺擺手,示意她暫且不要靠近。
「……自那之後,我便相信父親所言,君君臣臣,尊卑有別,自有道理。」
姒雲陡然抬頭。
原來如此。
自那之後,「尊卑有別」四字便刻進了她的心裡。而配得上周天子尊位之人,非晉夫人莫屬。
「他說,回魯國後,便清點田莊,來齊國提親。」
浮雲散去,夜風卻愈發凜冽。
太姜不自禁攏了攏衣襟,好似不忍回想,又不能自控,腦中不斷盤桓當年事,聲音愈發低而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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