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洗衣服的皂膏。」
應歲與從不覺得自己身上有什麼味道。
「不是。那個味道我知道。洗澡的我也知道。都不是。」
鶴雲櫟抬起窩在他胸前的腦袋,一雙眼亮晶晶。
應歲與垂眸打:「可能是為師背著你在偷偷塗脂抹粉吧。」
鶴雲櫟也難得狡黠地還嘴:「真的是好聞的味道,師父聞不到的話那還真是遺憾。」
「倒也未必。我雖聞不到自己身上的味道,卻能聞到徒兒身上的味道。」
「我?」鶴雲櫟眨眼,「我有什麼味道。」
應歲與:「洗衣皂膏的味道。」
鶴雲櫟:……
白害他期待了。
應歲與笑了笑,收回目光,繼續望著眼前的夜幕。山風的低吟在耳邊迴響,鼻息間則繚繞著弟子身上的氣味——
洗衣的皂膏、沐浴的香膏、沾染上的草藥香……
以及這些日常味道之外的,在經年累月薰染下,早在他印象里與弟子劃了等號的,獨特的輕淡的甜香。
晚些時候下了一場短促的山雨,應歲與撐起傘。
聽著雨滴打落在傘面的清脆聲響,鶴雲櫟竟想一直這樣坐下去。
這裡什麼都沒有。
紅塵抵達不了的地方沒有故事,沒有故事也就不會有離別。
他低聲問道:「師父還會不會有出去看看的想法?」
目前三個夢境能倒推出的最早起點便是師父離開山門。
雖然經過師父的安慰,他已經不再那麼擔憂,但還是想知道導致夢境中種種的前因後果,如此也好預防將來可能的危機。
「以前出去過,但外面的人事物都很無聊,所以又回來了。」低淺的聲調從頭頂傳來,混在山風裡,像是一曲悠揚的古調。
聽著完全不像對外面有興的模樣。
但鶴雲櫟還想要一個保證:「以後師父不管去哪,可不可以都帶上弟子?」
這完全算得上一個「任性」的要求。
應歲與沒有直接回絕,而是打:「這麼大了還要做師父的跟屁蟲?」
原以為弟子會不好意思地收回話,卻不料他這次很是堅持:「跟屁蟲就跟屁蟲。師父答不答應嘛?」
只要能守在師父身邊,他不介意被叫做「跟屁蟲」。
從理智來說,應歲與不該答應。
未來那麼長,誰也不知道會遇到什麼事,會發生什麼改變。
但面對弟子的請求,他若能幹脆利落地說出「不」,便也沒有這麼多彎彎繞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