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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鸠占鹊巢(第1页)

“岁月如梭!”一位苍蓬松的老者凭栏观涛,在帆影下仰天慨叹,“时光过得真快。一别多年,却似弹指之间,转眼就到了护送公主出嫁的日子。”

望着此人的背影,我暗感眼熟,长利在旁憨问:“什么公主呀?”

“又搞什么名堂?”宗麟低哼一声,皱着眉头说道,“别以为我不认识这是西班牙旗舰,到底谁家公主要嫁人来着?”

一个束背头的五旬开外男子走到旁边,微微躬身,微笑道:“好教大人得知,此是卡斯蒂利亚王国的船,当下我们都在女王陛下的旗舰上。”

“啊?”宗麟闻言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抬手指了指舱室那边,小声问道,“难道我们上了疯女胡安娜的船?”

“谁呀?”束背头的五旬开外男子惑然道,“应该不是吧,我没听说过她……”

“那就是她妈了,”宗麟若有所思的望向船上高扬的旗帜,抚腮说道,“既然你没听说过‘疯女王’的名号,看来她这会儿还没生出来。不过‘疯’也是一脉相传,这就难怪了。里面那个小家伙是不是她还未出嫁的未来老娘?”

长利听得忍俊不禁,在旁抬手掩嘴,转头说道:“小珠子那个神奇的通译能力真好玩,居然让宗麟的口音总是那样怪怪的。”我亦觉好笑,就问:“那是哪儿的口音来着?”脸形奇特的小个儿家伙猜测道:“水浒的口音?这个语调我太熟悉了。”小珠子在信雄耳边细声细气的说道:“他家祖辈本来就是山东半岛迁移去辽东半岛,然后又辗转迁徙去九州。不论怎样篡改祖谱,身世跟口音一样掩饰不住的。况且他从四岁开始,家族聘请到身边常伴左右的老师就有至少两位山东人,其中一个少年儒生后来成为高斗枢的师傅……”

“哥伦布会不会也在这条船上?”闻听长利掩着嘴探问于旁,宗麟啧然道,“没这么早,那是后来。要等里面那个小家伙日后统一西班牙,谋图使西班牙成为世界的中心,从她这一代起,西班牙的霸权自此而始。她还是克里斯托弗·哥伦布横渡大西洋的资助人。正是她的热心支持,才让哥伦布的远航得以成行。她留下的影响出伊比利亚半岛的范围,欧洲大6和整个世界都为之生了巨大的变化。不过此时她看起来还小,尚未正式即位吧?”

束背头的五旬开外男子颔称是:“伊莎贝拉陛下出生在牧歌镇。父亲胡安二世亡故之时,她只有三岁,弟弟阿方索只有八个月大。她的异母哥哥恩里克四世继位后,把一向与自己不和的继母连同年幼的伊莎贝拉公主和阿方索赶出了皇宫。伊莎贝拉公主跟随母亲来到乡村,在阿雷瓦诺城堡住了下来,开始了她无异于平民的生活。不仅如此,生计一落千丈、背负屈辱和贫困的母亲渐渐变得精神失常,最后成了疯子。伊莎贝拉不得不肩负起照料弟弟和母亲的责任,她那位兄长恩里克四世一直无子,年近四旬才有了一个女儿胡安娜,其母亲是葡萄牙公主。胡安娜随即被确定为王位继承人,但却有传闻说胡安娜是王后与骑士贝朗特的私生女,有些人主张改立新嗣,而葡萄牙势力介入。因此爆了内战,伊莎贝拉被囚禁了起来。幸好去年获救,一股拥护她的骑士和海军帮助她逃脱困境,回到了弟弟阿方索的营地。不久阿方索猝逝,反叛的贵族们主张以伊莎贝尔取代王位,并得到西地中海霸主阿拉贡王储费尔南多的支持,从而使我们这位陛下不仅有实力能登上王位,还走向一统西班牙之路。”

长利掩嘴于旁,小声说道:“原来她们家这个‘疯’是一脉相传的。难怪里面那个小家伙看上去怪怪的,你看她妈妈疯了,后来她女儿也疯了,而她本人呢,我觉得怪怪的……”束背头的五旬开外男子忙道:“没有没有,伊莎贝拉陛下很正常,她就是偶尔顽皮,毕竟农村长大,有别于自小生长在宫廷……”

“是吗?”宗麟瞥觑束背头的五旬开外男子,指了指他的脑袋,蹙眉说道,“西班牙两位女王储之间这场纷争最终以葡萄牙人的失败告一段落,两国都是耶稣教阵营内的‘开疆大师’,始终活跃在对抗蛮族的最前线。卡斯蒂利亚王位继承战争使伊莎贝拉一世登上历史舞台,西班牙人不仅打出了6战优势,还走上了海上霸主之路。可这些关你什么事儿?你的鸡窝头呢,怎么把型改成这个德性了?细瞅之下,样貌看上去也沧桑了许多……”

“他是鸡窝头吗?真的是和我家翁在一起的那个鸡窝头?”因见我闻言讶问,束背头的五旬开外男子含笑点头,转面说道,“对对,是我。自从在加拉塔郊野一别,至少已有十来年了吧?没想到你们的样貌都没怎么变化,依然是记忆里一样的风采,岁月待你们真好!先前我看到有人落水,跳进海里捞上来一瞧,还真难相信……”

“你当年不也是落水了?”闻听我微抿笑意之言,束背头的五旬开外男子叹道,“后来我又爬上岸了,还遇到了虎殿。他骑着一只鸵鸟在崖边跑来跑去……”

“唉,可惜他没掉下去,”宗麟惋叹毕,随即伸手去弄乱五旬开外男子的头,端详道,“我看这样好多啦,不过你头怎么变少了?”

五旬开外男子摸了摸脑袋上复乱的鸡窝头,苦笑道:“上了年纪,头稀疏了。还是梳个背头才显得不那么难看……”

“改个新型也符合他如今的身份。”舷边有人说道,“这小子现下是公使了。派驻在西班牙,却跟那班骑士一起帮着伊莎贝拉陛下。很得器重,你看他这个住处,让你们这么多人一起待进来都还显得阔余,比我那儿好得多。”

长利转头憨问:“门外那家伙是谁?怎么说话腔调透着有些耳熟……”随着烟味渐近,一个驻着手杖的蓬身影逆光映入眼帘,宗麟先跳起身来,抢过手杖说道:“那是我的宝贝手杖,怎会在这里出现,你拿去干什么?”那个吞烟吐雾的苍蓬松之人啧然道:“唉呀,别抢去,我痛风……”

“我也痛风呀,”宗麟硬抢手杖到手,随即瞅着门口之人,不禁纳闷道,“咦,你怎么变得这样苍老了,还没回俄罗斯啊?”

“就快回去了,”苍蓬松的老者在舷栏边叼着烟草卷叶棒儿慨叹道,“阔别故乡多年,此趟正要回莫斯科。还好我不辱使命,历尽波折与艰辛,终于得以接回公主,且能搭上顺风船漂洋过海,不仅省去了许多路费和周折,更妙的是,得而摆脱罗马教廷的眼线和意大利人的跟踪,全凭老朋友们够交情,尤其要感谢伊莎贝拉陛下施以援手,一路上悉加照顾的恩德。不过我们下一个码头就要上岸了,还要跋涉老长一段路途。你们要不要跟来作客?我们俄罗斯人很好客……”

“你浪费了这么多年在外面,四处折腾啊……”瞥着他的衰老样子,宗麟不禁好笑,“等你接公主回去,你那老朋友莫斯科大公差不多都快老死了,这把年纪还能娶媳妇么?”

“老才好,”苍蓬松的家伙不顾上了岁数,目中又闪烁出狡黠之气,叼着烟草卷叶棒儿眨眼凑近说道,“而公主还年轻,日后大有可为。等她终归嫁过来,正式成为王后之时不过才二十岁,今后属于她挥作用的日子长着呢!我要辅佐她影响俄罗斯,帮助塑造我们那边成为伟大民族之邦……”

脸形奇特的小个儿家伙打量着五旬开外鸡窝头男子,在旁说道:“你是公使?我也是。”五旬开外鸡窝头男子转头惑问:“他是谁来着?”脸形奇特的小个儿家伙抱拳微揖道:“在下姓马,来自报恩寺。现为锦衣卫千户兼撒馬儿罕公使兼下西洋总兵兼……”五旬开外鸡窝头男子还礼:“叫我格兰特就行。来自不列颠……”

“莫斯科大公也没多老,”小珠子细声慢调的说道,“伊凡三世撒手人寰的时候大概刚年过六旬,或许被他这个老婆和儿子气死也说不定。拜占廷那位索菲亚公主嫁过来后,给他生养了十二位子女。索菲娅对长子瓦西里给予很大希望,她希望瓦西里能够代替伊凡和前妻所生的儿子伊万,成为莫斯科大公。但是伊凡三世从未想过废黜王储,所以索菲娅决定待机而动。此时金帐汗国遣使来索要贡赋,生纠葛。成吉思汗的长孙拔都西征,征服了罗斯诸公国的多年后,莫斯科实际上已经完全获得了独立,尽管在名义上和金帐汗国还有藩属关系。各个公国必须向金帐汗国缴税和贡赋,而且还要为金帐汗国服兵役和驿役,为了维护统治,金帐汗国利用手中的诰命权,适用各种挑拨伎俩,甚至使军事手段,鼓动公国之间的不和,挑起纷争。伊凡三世在即位之初,所求无非自保。但是随着莫斯科公国的日益强大,他逐渐产生了统一罗斯诸公国的想法。自从索菲娅公主嫁入莫斯科公国、伊凡三世以‘第三罗马’自居之后,把诺夫哥罗德等罗斯城邦并入自己版图、消灭强敌喀山汗国、与立陶宛和金帐汗国等各势力抗衡的局势已经不可避免。面对金帐汗国特使带来的缴纳贡赋的要求,伊凡三世并未多想,做出了拒绝。金帐汗国特使在惊诧之余不禁怒火中烧,当堂和伊凡三世争吵起来。平素以行事谨慎的伊凡三世也一反常态,动怒之余把金帐汗国特使带来的索要贡赋的国书撕毁,并下令将汗国特使处斩。伊凡三世的举动宣告了金帐汗国对莫斯科大公国长达两个半世纪的统治结束了。但在当时很多人并没有为此欢欣鼓舞,他们更多的是担心金帐汗国的报复。果然不久,金帐汗国终于派兵杀来了。伊凡三世差点断送了他的国家。面对金帐汗国汹涌的攻势,伊凡一度从前线逃回,幸亏罗斯军队旺盛的士气及罗斯托夫主教瓦西安的鼓励使伊凡重新回到前线……”

“说谁呢?”苍蓬松的老者叼着烟草卷叶棒儿伸头来瞅信雄,纳闷道,“你刚才说谁?别以为我没听到你以甜美的声音在一旁嘀咕……”

“我没说谁。”信雄连忙躲去我后面,小珠子又继续说道,“当时已经是深秋,金帐汗国统帅阿合马汗希望进入冬季后,河面冰冻,届时与立陶宛合兵一处,一鼓作气消灭对岸的莫斯科军队。而这时候,立陶宛的援军正忙于应付莫斯科的盟友克里木汗国的进攻,已经无力增援阿合马汗。面对寒冷的天气,阿合马汗踌躇再三,没能下达过河追击莫斯科军队的命令,望北兴叹一番后,下令撤兵,两手空空地回南方的金帐汗国去了。就这样,双方没来得及兵刃相见,就结束了这场史称‘乌格拉河对峙’的战役。这场隔河对峙标志着金帐汗国对罗斯诸城邦二百四十年的统治正式结束。阿合马汗从乌格拉河撤退后,在返回金帐汗国途中遭到西伯利亚汗国伊巴赫汗军队的狙击,阿合马汗战败被杀。金帐汗国不久因为内斗而分裂为几个小国,它们非但不再构成莫斯科的威胁,还开始成为莫斯科侵吞的对象。没过多久,克里木汗国军队攻克金帐汗国都,享祚两个半世纪的金帐汗国彻底灭亡了。俄罗斯彻底获得独立之后,伊凡三世持续统一大业。刚独立就对其它周边小国凌驾吞并,伊凡三世偶尔两次自称‘沙皇’流露了他的意图。但当伊凡三世准备在开疆拓土方面大展宏图之际,家里出现了重大变故。”

长利憨问:“什么样的家变呀?”小珠子从他耳后晃出,细声慢语的说道:“公国之内传言四起,说索菲娅公主借治病为名,谋杀了王储伊万,以便索菲娅和伊凡三世所生的长子瓦西里三世能够成为王储,继位莫斯科大公。伊凡三世迁怒于索菲娅,认为是索菲娅在幕后策划了王储之死的阴谋。但却没有真凭实据,伊凡三世只能把治病的医生处死。后妻索菲亚希望自己的儿子瓦西里三世为继承人,传闻一场宫廷诡谋在秘密地酝酿之中。密谋败露后,索菲亚和瓦西里遭到贬逐和监禁。不料由于某些托钵僧暗中相助,瓦西里逃脱,投奔立陶宛。形势迫使伊凡三世不得不做出让步。此前伊凡三世把瓦西里抓了起来,他的支持者都被处决或流放。然而不久伊凡三世却清洗了他自己的人马,疑心可能是他的幕僚卷入了谋害瓦西里的阴谋。伊凡三世在其生命中办的最后一件事是为瓦西里寻找合适的妻子。随后,瘫痪在床的伊凡三世将莫斯科大公之位传给了索菲娅的长子瓦西里。风云一世、第一个号称‘全俄君主’的伊凡三世病逝。索菲娅公主不遗余力将儿子瓦西里推上大公之位,虽然瓦西里三世在性格上很像他的母亲,作风专断,疑心很重。他即位后却也没能摆脱母亲索菲娅和拜占庭近臣的影响……”

长利抬手摸向耳后,小珠子却从信雄那边转出来,细声慢调的说道:“瓦西里三世继承父亲遗志,努力统一俄罗斯。出著名宣称‘我的意志就是神的意志’,在位三十一年。他的历史成就虽远不如其父伊凡三世,但也可以称得上颇有建树。瓦西里三世最主要的业绩就是成功地继续进行了领土扩张,多次击败立陶宛,把大片领土和要地最终并入俄罗斯版图。受他母亲的影响,誓将莫斯科变为‘第三个、也是永久的罗马’……”

“我们那边有个成语,”脸形奇特的小个儿家伙说道,“所谓‘鸠占鹊巢’,大抵就是这样了。战斗民族被蒙古人统治了二百年,并不完全只因伊凡大帝一战改命,俄罗斯谁也不服,却栽在了亡国的拜占廷公主手上,可以说很大程度上根本就是纯出自愿,拜投她的石榴裙底下,任由她来改塑民族秉性,并继承东罗马帝国的文化,理念,制度,从而雄强崛起。获得新生的莫斯科以拜占庭帝国继承人的身份登上了世界舞台,从数十年前东欧平原上偏安一隅的大公国,一跃成为欧洲地区不可忽视的重要势力。”

小珠子在信雄耳后细声细气的说道:“至于从来神秘的托钵僧们在这里起着什么样的作用,一直使我暗感好奇。”

“哪有什么,不过从中穿针引线罢了。”苍蓬松的老者叼着烟草卷叶棒儿瞪信雄一眼,低哼道,“我那老朋友瓦西里耶维奇在还没当大公的年轻时候,就对斯堪的纳维亚之风充满向往。七岁那年,其父王给他挑选了邻近城邦一位大公的女儿玛丽娅作为他未来的妻子。不过他成长的过程中,一直神往爱琴海,憧憬那边有个女神等待他追求。此后又在拜占廷亡国之际,他仍心心念念那边有位小公主不知下落。让我留意查找,他即位后兵攻打喀山汗国那年,原配妻子玛丽娅突然暴病身亡。世人以为他本打算在战事结束后,在罗斯诸城邦中找一个妻子,但罗马教廷出人意料地遣使来莫斯科,提出莫斯科大公和索菲娅公主联姻。但这只是官方台面上的堂皇说法,其实我们早就着手在做这个事情,一切都按我那位老朋友的意思进行着。不论多难,他想要的从来会得到……”

“大概这也是拜占廷公主想要的,她亦然是想要就一定设法得到。”小珠子在信雄耳后小声说道,“据史书记载,索菲娅公主为人非常聪明,同时有很强的野心,她想复国。而教廷想通过联姻这种方式,以拯救耶稣教文明的名义,说服莫斯科大公国在北线向突厥人动战争,以减缓欧洲所面对的突厥威胁。以为把索菲娅公主嫁到莫斯科大公国,有望巩固欧洲西部和欧洲东部的莫斯科之间的联系,将为两教合并打下基础。很快就传来了伊凡三世对教皇提议的回信。伊凡三世表示同意这桩婚事,但伊凡三世派来的特使提出一个条件:伊凡三世和索菲娅公主所生子女,不得继承莫斯科大公之位。索菲娅公主没有丝毫的犹豫,一口答应下来。她是想嫁过来再说,果然日后这个婚约条款被她视为废纸一张,她成功地将亲生儿子推上大位,实现‘鸠占鹊巢’,从此统治了俄罗斯,并使之成为帝国。”

“公主确是聪明过人,”苍蓬松的老者叼着烟草卷叶棒儿瞪信雄一眼,微哼道,“继续留在罗马教廷寄人篱下与远嫁不为人知的莫斯科大公国以实现理想抱负之间,索菲娅公主选择了后者。在当下的欧洲人心目中,罗斯诸城邦虽然也信仰耶稣教,但那里荒寒落后,生存处境恶劣,居民属于半开化的野蛮人。他们觉得我们比起鞑靼人来,差不了多少。所以很多人都惊讶于索菲娅公主的决定。远在莫斯科的伊凡三世也在热切地等待索菲娅公主的到来。迎娶拜占庭帝国的末代公主,在法理上意味着莫斯科大公成为拜占庭帝国的合法继承人,莫斯科大公国至少在名义上从此可以成为罗斯诸城邦的都。经过漫长的旅途之后,索菲亚公主终将抵达莫斯科。冬天来临之时,我们要在莫斯科举行伊凡三世和索菲娅公主的盛大婚礼。你们要不要来作客?婚席上的鱼子酱、腌瓜、生猪肉很好吃……”

长利摇头说道:“那就不了,我吃生冷东西会拉肚。”

“不去是你的损失,”苍蓬松的老者叼着烟草卷叶棒儿瞪长利一眼,微哼道,“那个家伙呢?咦,那小子去哪里了?就是当年烧我裤子那个俊俏的小白脸……怎么没看见他?”

“有乐吗?”宗麟一脸坏笑,指了指身后某个方向,说道,“他在里面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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