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今每況愈下的光景,十有八九是心病所致。
心病還需心藥醫。
不過秋銀是不會再出現了。
他會帶她出揚州城,離開這一處傷心地,直至她生產再回來。
鳴玉跪在她身後,慣常撥弦的指尖十分靈巧。
兩個人的影子疊在一起,濃濃夜色中,底層的熱鬧隨風飄遠,咫尺距離,男人清透的嗓音落在她耳畔。
「夫人離家三年有餘,今夜月色甚好,我?已?經雇好了船,若是順風,明?日夜裡應該就?能到地方。」
「真的還是假的?」
何平安扭過頭,嗓音啞沉沉的,鳴玉看著她迷茫不解的神情,微微一笑。
「真的。」
他拈著珠花,簪在她烏黑的髮髻上。
窗邊月色如銀,照在她雪白的臉上,經他手打?扮後的少女淡妝濃抹,像是畫卷里走出來的艷鬼,鳴玉仔細端詳,伸手摸著她修長的眉,若有所思。
他對著鏡子,從後看著她那雙黑沉沉的眼,四目相對,她不知因何笑了笑。
「很好笑?」
何平安搖搖頭,起身去找衣裳穿。
她確實有三年多不曾回家鄉,也不知娘親的墳頭是否淹沒在山裡的野草堆里。
今日無論他說的是真是假,她都信他一回。
她怕自己?死在生孩子的時候,留下一些遺憾。
何平安低頭拍了拍肚子,起身換衣裳,見鳴玉還在窗邊,喊他滾。
鳴玉笑著應了,卻是守在門邊上。
何平安換好衣裳,被他扣上一頂帷帽,何平安撩開遮擋的白紗,隱隱覺得?這動作有些熟悉,看著他雪白的衣角,心中突然一驚。
「鳴玉?」
他緩緩轉過身,身後的燈燭光照出他頎長的輪廓。
何平安看著他的臉,鬆了口氣。
「以後不要穿白衣裳了。」
「好。」
……
兩個人出了南館,夜色下趕到渡口,鳴玉已?找好了船,只等他們?到了便走。
何平安看著船里生面孔的丫鬟,並不說話,忙前忙後的事都交給鳴玉,那些丫鬟婆子因此?當她是個啞巴。
一日後,船到了安慶,因何平安吃不下東西,鳴玉便先?在懷寧縣停靠了幾日。
鳴玉租住的小院靠著溪流,夜裡都能聽到潺潺的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