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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湖里的人脸（第1页）

邹聪终于把那张白布揭开了，我们也鼓足勇气向前走了过去，这时我们看清了那具尸体的全貌：它的脸上虽然出现了轻微的扭曲和浮肿，但是我们依然能够分辨出这就是我们再熟悉不过的王建。但让我们惊讶的是此时的王建身上居然穿着衣服，而且脖子上、腿上都有紫红色的深深的淤痕，那些淤痕就像是长在他的身上一样。特别是脖子上那道，两边四个手指的纹路清晰可见，那分明是一双手在上面留下的手印！单从这几条手印就可以下足结论：王建不是死于意外，而是死于他杀！

我猜想，昨天晚上在我们现王建的衣服消失之前，王建正兴致勃勃地开着他的玩笑，等我们打算回去的时候，他偷偷溜回去拿他的衣服，然后又躲了起来，看见我们暴跳如雷的样子，王建或许觉得他的玩笑有点过了，他打算等我们泄了一顿之后在后面尾随我们回去，而就在这时，有一双强有力的手朝他伸过来，掐住他的脖子，把他拽进了水里，使他在水里窒息死亡。以至于我们看到如今躺在地上的王建是一副何等的惨状：他的泛白的眼珠凸出得几乎快脱离眼眶，面部扭曲的表情像捣烂的面糊，过度张开的大嘴导致嘴角都有轻微的撕裂，他的双手不是平放着，而是左手向前弯曲，握成半拳状，右手放在大腿上，指甲深深嵌进肉里。

邹聪看了王建几眼之后终于忍受不住，跑到一旁干呕起来，所幸我们还没有吃早餐，肚子里没有什么可以翻滚出来的东西。站在我身旁的张诺和吴名也背转了身子，我闭上眼，不再忍心看见这一幕。邹聪干呕完之后，跑到湖边，疯狂地捧起湖水浇在自己脸上，浇了一阵之后，他突然停下了，他弯下腰，眼睛死死地盯着湖面，他的脸几乎快贴到水面的时候，突然像触电一般退了回来，连滚带爬地钻进人群中，拽住一个校卫队员的衣服，指着他刚刚盯着的那个湖面用几近嘶吼的声音叫道：“湖里面有一个人！湖里面有一个人！”

我们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校卫队以为水里还有溺水者，于是沿着邹聪手指的方向来到水边上，我们也跟上去，但只看见一片清澈地能看见湖底水草的水面，并没有现邹聪所说的湖里的人。

校卫队认为邹聪是因为受到刺激产生了幻觉，于是派了辆车把他送往医院，为了抚慰他的情绪，我们也向校领导要求一同上了车。

邹聪在医院的时候跟我们说他真的看见一个人，他当时蹲在湖边捧起一捧水的时候，分明看见自己正对着的水面下方出现了一张清晰的人脸，那张脸白的吓人，邹聪一开始以为是自己的倒影，但是马上否认了，因为那张脸在笑，在朝着邹聪狰狞地笑！

“这不是幻觉！”邹聪近乎歇斯底里地对我们说，“那真的是一张脸，不，是一个人，他藏在水下面，他的脸白得像纸一样，他好像没有眼珠，但是我又感觉他在盯着我看！他朝我伸出一只骷髅一样的手，想把我拽进湖里面！”

我们被邹聪这番描述吓到了，我不敢相信他说的是真的，但是他的表情和语气一点都不像是撒谎。邹聪现在已经临近崩溃的边缘，他在病床上翻滚，尖叫，把被子枕头踢地满地都是，医院的护士赶过来给他打了一针镇定剂之后，他才平静下来，渐渐地睡去。

这时，我现刘凯站在病房门口朝我挥手，招呼我出去。

“什么事？”我走过去问他。

“你看邹聪的左脚！”刘凯用手指了指病床上的邹聪。

我顺着邹聪手指的方向看去，病床上的邹聪平躺着，他身上穿着一条七分裤，露着两只脚踝，我赫然看见邹聪的左脚腿肚上有着一个颜色很深的紫红色手抓痕！和我们在南湖看见的王建脖子上的抓痕一模一样！

“我不知道你相不相信，从我们昨天晚上在寝室碰到的水脚印，然后是王建桌上自动会拨打的电话，后面又是王建莫名其妙的死和不知道来由的手抓痕，还有邹聪说的湖里面的人，这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接二连三地生，我感觉有问题！”刘凯很认真地和我说。

“难道你怀疑是邹聪杀了王建？”我问。

刘凯苦笑着说：“你信吗？”

我自然是不信的，我们寝室里就数邹聪和王建两个关系最铁，邹聪性子直爽，心里藏不住事，闹矛盾了当场就会说，不会藏着掖着。如果说是我们其中任何一个人杀了王建我们都信，邹聪杀了王建？打死我都不信。

我很肯定地对刘凯说：“这不可能！”

刘凯说：“我也不信，所以这些事情生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我们惹上邪灵了！”

听完这句话我心底冒出一阵凉意。我不是很明确刘凯所说的邪灵是喻指什么还是说真的邪灵。但是看着刘凯无比认真的样子，我不愿去质疑他。

“那个手指印，我小时候见过！”

刘凯把目光放回到邹聪腿上紫红色的地方，开始跟我讲一件他小时候亲身经历过的一件令他至今难忘的事情。

那时刘凯13岁，初三中考完的那个暑假，他在生活在西比州农村的祖父家中帮忙干农活，祖父所在的村落是一座偏僻而又较为原始的村落，那里树木生长得茂盛，天上飞着的鸟儿种类很多，一条小河从村落中横穿而过。那时刘凯最高兴的时候就是提着一个桶跟在祖父的后面沿着小河用自制的电杆电鱼，祖父的经验老道，每次沿着河走上一圈，就能电到半桶大大小小的鲫鱼和泥鳅。那是一个晴朗的下午，刘凯和他的祖父一直电鱼电到河流的终点——隔壁村的水库边缘，又一次满载而归的时候，祖父坐在水库边上，掏出他的旱烟杆，惬意地抽上一口烟。一个邻村上山打柴的和祖父年纪相仿的老人满头大汗地来到水库边上，他卸下他的柴担子，挽起裤腿趟进离我们不远的一处浅滩洗脸，在他舒服地捧了几捧水在脸上之后，看见刘凯和祖父坐在不远处，那人和祖父显然认识，热情地想上岸来聊聊家常，但当他向前走了两步不到的时候，扑通一声整个身子都摔进了水里。

刘凯以为那个人没走稳摔了一跤，于是拍着手哈哈大笑，但他的祖父早已把手上的烟杆扔在一旁，一个箭步向前冲了过去，这时刘凯才现事情的异样，那个人自从摔倒之后就再没有站起来过，他趴在水深不过膝盖的浅滩里，双手急促地拍打着水面，而且越拍离岸边越远，他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缠上了，要把他拖进水库底下。就当那个人快要被拖进深水区的时候，祖父一把抓住那个人的手，使劲把他往回拽，但是对面的力气大得惊人，祖父也跟着被拽了过去，刘凯看见祖父力气吃不消，也跑下来帮忙，祖父却朝他吼了一句：“在那待着！别过来！”刘凯意识到水下的东西不是加上他一个人就能搞定的，那不是一个善茬，但是他又不能站在这里袖手旁观，他转头看见放在岸边上的电杆，心想或许用电能够驱散水下的怪物，于是他赶忙跑到岸边，把电瓶背在身上，操起电杆就要下水的时候，就听见扑通一声，那个打柴人和祖父一起消失在水库里。

刘凯一屁股坐在地上伤心地哭了起来，那个朝夕相处对他疼爱有加的祖父转瞬间就离他而去了。他朝着水库大声地喊着：“爷爷，爷爷！”

正当刘凯感到绝望的时候，水库中间的水面上冒出一个黑色的头，朝着他的方向游过来，然后以飞快的度上了岸，也不管刘凯脸上由悲转喜的表情，抓住他的手就往山里头跑，连电着的鱼和电杆都没来得及要。

到家的时候，刘凯听他的祖父说，他的祖父在水中拽着打柴人时，他看见有一双手紧紧地抓住了打柴人的双脚，使劲地往下拖，祖父顺着那双手看去，看见一张露出狰狞的笑容的惨白的脸，那种笑容近乎于欣喜若狂，欣喜得连在水里都能听到它的笑声。

那是水鬼，一只找到了打柴人作为他的替死鬼的水鬼。

三天之后，祖父村子和邻村的一伙青壮年在水库里找到了浮出水面的打柴人的尸体，尸体的整个腿部布满了紫红色的抓痕，那个抓痕像是长进了肉里，和打柴人身上的皮肤融为一体。

刘凯记忆里的那个抓痕和出现在王建和邹聪身上的紫红色抓痕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