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真郡主立刻倒竖起眉,严声诘问,“你想干什么?”
陆昭兰见她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意识到她误会了,慌张解释又咬了下舌头,话都说不利索了,“我替你把脉,只是把脉,我会些医术……只是医术寻常……但你别担心,我会尽力的。”
她望向她的眼神灼热,有着急于取信于人的坚定和热切,于是陆昭兰如愿看到她紧紧攒着的眉头松开,眼中死死的防备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将信将疑。
下一刻,兵刃出鞘的哗啦声刺穿耳膜,脖颈间雪亮的薄刃不舍分毫地抵住。
“我说了,再看,就把你的眼珠子挖下来。”
“好。”
她满口答应,登时低下头去,脑海里仿佛有一团乱麻,她也理不清,自己全然不知所云,不知所谓。最后只能将一切归咎于她太美了,历数从小到大见过的人事物,她从未见过这样风景,美得让人目眩神迷。
横在脖颈上的薄刃逐渐抵不住了,哐当一声脱手掉在地上,又被怀真郡主迅速捡起握紧刀柄,分明体力不支却强撑着不肯松手。
这让陆昭兰想起曾与老师闲居在山林中的那段时光,那时常有野兽惊扰,老师在门前布设陷阱。野兽若是掉落陷阱,就会向她现在这样,即便奄奄一息还是目露凶光,张牙舞爪地威喝敌人,做着最后的顽强抵抗。
像只纸老虎。
陆昭兰低着头,虚虚搭上她的脉搏,却无论如何也沉不下心思,忽然间,脑海中电光一闪。
看病行医要望闻问切,她自下来到现在一句不曾问过,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她懊恼地抓了抓头发,忙抬头,“你哪里不适?”
“脚,我的左脚摔断了。”
陆昭兰似是从千头万绪中终于找回来一点理智,急急忙忙转过身去扒拉她的靴子。
小鹿皮靴蹬在她的脚上,她怕伤到她,只能一点点褪下,动作万分小心还是听见身后“嘶——”的一声抽气声。
“抱歉……”
“庸医。”
她想必是看出来她是个半吊子,陆昭兰尴尬万分,耳尖烧红烧红的,勉力检查她的伤脚。
身后,怀真郡主淡淡地注视着他脱下了自己的鞋袜。
她眼皮虚弱地半抬起,浑身无力,手却紧紧地扣在刀柄头雕刻的鹰首上,极力忍耐着。
她想,等她出去,她就杀了他。
……
“放心,你只是脱臼,没有摔断腿,只是我技艺不精,怕……怕弄伤了你,所以我先替你固定位置,等你出去后寻个可靠的大夫再……你怎么了?”
她一壁说着话,一壁转头,方才还在为她伤势不重暗自庆幸,转眼就看见她整个人全副歪倒靠在坑壁上,眼神迷离,黯淡无光。
神色比方才更加惨白,像是刷了一层厚厚的白灰。
明明只是脱臼而已,怎么会这样?
“你还有伤?伤在哪里?”
怀真郡主垂眼看她,半晌后才低声道:“在进入林子时腿被一条蛇咬过。”
陆昭兰讶异,这个时节能出现在人面前的蛇,除了有人存心置人于死地外不做他想,加上这光滑不着手脚的坑壁,简直一切昭然若揭。
再次放平她的伤腿,问道:“还记得那条蛇长什么样吗?”
怀真郡主摇头。
她穿着一身胡装,袴裤松松垮垮裹在腿上,料想是她发现自己中毒后曾经检查过一遍,所以很方便再看一遍,陆昭兰三下五除二就给卷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