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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昨宵庭外悲歌发中（第1页）

（三）

年节刚过，金陵还沉浸在一片祥和的气氛中，大街小巷还透着浓浓的年味。

新春的气息吹开了冰冻了一冬的湖水，给人们带来了丝丝暖意，仿佛能融化人们心头的寒冰。

上元佳节还未到，金陵各处街坊里巷早已挂满了花灯，各式各样，琳琅满目，似要把京城装点成一片灯的海洋。

每年的上元佳节，皇帝都十分重视，故而这一日的斗灯会也成为了一年中最隆重的赛事之一。斗灯会设在金陵城西的护城河畔，黄昏刚过河两岸便亮起了大大小小样式各异的花灯，河堤上挤满了围观的人群，好不热闹！

楚雁翎听到外面的喧闹声，知是一年一度的斗灯会，可她却无缘再一睹它的风采了。黯然半晌，她低低叹了口气，神情中透着浓浓的忧伤。

沈愔命人在院中挂满了花灯，推着楚雁翎去院中赏灯。

他费心设计了形态各异的花灯，不惜请来了京城最好的工匠制作这些花灯，只愿能在上元节这日给她一个惊喜，弥补她的遗憾。

“好漂亮的花灯啊！”楚雁翎仰头看着院中璀璨如萤火的花灯，终于露出一丝舒心的微笑。

“喜欢吗？”沈愔轻轻握住她的手，笑道。

翠娥也在一旁道：“这些花灯的图纸可都是公子亲手画的，公子还特意请来了京城最好的工匠来做这些花灯。公子真是有心了！”

“阿愔，这样太靡费了。”楚雁翎微微吃惊。沈愔坐到她身边，轻轻托起她的头靠在他肩上，微笑：“只要你开心，我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二人相视一笑，只见长宁公主疾奔进来。她双颊嫣红，仍沉浸在新婚后的喜悦和幸福中，竟全然没有公主的仪态。

沈愔微微蹙眉，道：“今日上元灯会，公主殿下不去看斗灯会，怎有空来我府上？”

长宁公主嘿嘿一笑：“今年的斗灯会，我瞧见皇兄意有所属，恐是江府赢了，想来之后的几家也未必如江家的花灯能博得满堂彩。我就向皇兄告假，回来陪陪姐姐。”

“劳公主记挂，雁翎一切都好，没事。”楚雁翎轻咳两声，声音轻如蚊蚋。

沈愔忙取下斗篷为她系上，道：“外面冷，我们回屋暖暖吧。”

“嗯。”楚雁翎点点头。

长宁公主默默凝视着他们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她虽是废后何氏之女，却也是尊贵的皇室公主。她以公主之身下嫁沈佺长子沈恂，引得京城众人议论纷纷。沈恂身患恶疾早已是京城人尽皆知的事实，可她却不在乎那些流言蜚语，只想守住这一份来之不易的安稳幸福。

长宁公主怔然立在原地，不禁眼睛微酸。沈愔和楚雁翎历经万般艰辛才得来这一世的相守，可上天却已给不了他们多少相依相伴的时光了。而她和沈恂，会不会也有未知的那一日，在等待着他们？

思及此处，长宁公主忽然掩面而泣，飞快地逃离了相府。

金陵的三月，流溢着和煦的春之生机，也给人们带去了新的希望。

“满山遍野的花都开了，我带你去看看。”

沈愔带着楚雁翎去了京城西郊的一处山坡上赏花踏青。楚雁翎依偎在他怀里，吸吮着花草醉人的芳香，不禁深深闭上眼，感受着春的盎然生机。

“真美。”沈愔轻轻摘下一朵紫色的小花别在她的髻间，微微笑道。

楚雁翎轻抚鬓间的小花，也将她采下的一朵浅粉色小花戴在沈愔头上，不禁拍手轻笑。

她想再多看一眼她眷念的这个世界，想要将它最美好的模样深深地刻在心中。

晨月妹妹，你一定要好好地，替姐姐去实现我们未了的心愿，姐姐会默默地祝福你。

纵然情深似海，却奈何缘浅福薄。晨月妹妹，或许，我们只有来生再见了！

一阵风过，楚雁翎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忽然间剧烈地咳嗽起来。

沈愔大惊失色，忙命人打点行装，连夜赶回了相府。

楚雁翎一连昏迷了五日，方悠悠醒转。程大夫和沁水诊过脉后皆叹息着摇摇头。

沈愔抱起她的身子，她的身子如雪片一般轻薄，他不禁心疼得眼泪直淌。

“阿愔。”楚雁翎艰难地开口：“生死有命，谁也抗不过天命……咳咳……你……不必为我难过。霜红是个好姑娘，你可别……可别辜负了人家。”

“雁雁。”沈愔哽咽失声，心如刀绞，痛得令他窒息。

怀中的女子渐渐失了温度。沈愔低头看去，见楚雁翎仿佛睡着了一般，神态安宁祥和，嘴角仍挂着一丝浅笑。

“雁雁！”沈愔搂着她的身体，不禁悲嘶道。声音凄厉，响彻寰宇，震撼了天边的飞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