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鑫往地下车库开去,从后视镜里看着母亲走进便利店,才提速。
驶入通往车库的下行道,日光灯刺目的光线让他的眼睛有些不适应,疲惫也是一方面。已经快一点了,从下午开始他就跟母亲在姥姥家,几个姨妈舅舅带着姨夫舅妈孩子齐聚一堂,哪个都要打招呼哪个都要说话。年夜饭也吃得让人累得慌,父亲毫无疑问又是大家抨击的焦点。他已经连着几年没来姥姥家拜访过了,今年是带着情妇和他们的孩子飞去加拿大他的……好吧,也许要说“岳丈”家。前年父亲就把他们办了过去,就连那个女人也要算加拿大籍公民,哦,还有他们的小孩。新年时候去父亲家,父亲说过等他再大些,就送到他姥姥姥爷那里去。
吃了饭一大家人一起围坐在桌旁喝茶吃点心,还有那些种类多的让人数不过来的坚果。年纪小的表弟表妹跑去院子里放炮玩烟火,自娱自乐。母亲的秘书一向很识相,今年也是早早飞回老家过年。
捱到过了十二点,母亲才有离去的意思,母子二人这才道别出来。
停好车走向电梯,熊鑫想起来没有钥匙卡,给母亲打电话,她说已经从便利店出来了,这就下来接他。
直接入户的电梯将两人送达,母亲先走过去给熊鑫拿了拖鞋。
“泡个澡吗?”她一边向宽大的浴室走一边问。
“我淋浴就好。”熊鑫不喜欢浴缸,总觉得它们每一只都不干净。以前家里的还蛮喜欢用,后来随着“家庭成员”扩充,他也不要用了。多恶心呀。
“那我就不放水了,我们客厅坐会儿,睡前再洗。”
哎?熊鑫不禁挑了挑眉——还不睡吗?大座钟显示时间1:07。
“去德国的事儿准备得怎么样了?”母亲在沙发上坐下,剥了一只巧克力问。
熊鑫摸了摸鼻子坐过去说:“还没定,也许不去德国。”
“那选了什么学校?”
“没具体的。”
“时间上快要来不及了吧?”
“迟一年也没什么吧。”熊鑫摸出了烟盒。
母亲将水晶烟灰缸推过来给他,看向他说:“要是想去的话,越早越好。还是想去乐团?爱乐怎么样?”
熊鑫没回答,没谱儿要怎么答?他只是看着华美的窗帘和窗外的一片浅黑发呆。间或的,有鞭炮的声音响起。
“史老师那边儿你是彻底不走动了?”
熊鑫看向母亲,她正叠着巧克力金色的包装纸。她喜欢吃巧克力,也喜欢顺手把包装纸叠成各种形状。她说,这两样都会让她觉得快乐。
“嗯。”熊鑫想要一带而过。
不曾想,母亲倒是继续开口说道:“他啊,真是让我有点儿头疼。好一阵子了,没少接他的电话,又想要我赞助他的音乐会。说什么也是时候办一下了。”
熊鑫的手攥了起来,指甲陷入掌心有些疼。
“你又不愿意跟他学琴了,我干嘛还去当冤大头。完全是稳赔不赚的事儿。想着拖拖给他拖过去,谁知道他真是不愿意撒手。你什么意思呢?”
“那就不要管。”熊鑫冷言冷语。
“嗯。我从来不对棋盘下的棋子产生怜悯。没用就是没用了。”
“妈,我有点儿困,想洗洗先睡。”
“去,早点儿睡,你房间的浴室我也让保洁打扫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