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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页(第1页)

虽说是忌辰,但经过数年岁月的流逝,已变成了个徒具符号意味的仪式。也只有在这时候,才能够见到贵胄达官齐聚帝都的盛景。

然而让宾与怜真正在意的却是忌仪之后的赏荷宴。

赏荷本是入夏后宫内的一项传统习俗,而今却成了王孙贵胄们难得见面交流的机会。自五年前的动乱后,慕容刑便刻意阻止王侯同时出现在京城附近,以避免策谋生乱。这也是宾与怜真正接触到王室贵胄的第一次机会。

「时辰差不多了,请公子更衣。」

屋外,兄长新遣来的侍童已做出了第三遍提醒,作为新晋探花,宾与怜自然也必须穿着素服参加忌仪,因为不仅仅是他,整个朝廷以及皇宫中的人员都要在今日对故去的先帝表示早已不复存在的哀思。

慕陵,先帝长眠之地。

幡影旗动,一片素白如雪几乎泯灭了等级的差别。惟有慕容刑一身雪银龙衮,顶着白银打造、缀有东珠的旖冕,站立在天下人面前。他像白玉华表,而冰寒堪比冰凌,他不需要亲和与慈善的假面。不加掩饰的率性更能让别人以为他尚是一个不谙政事的梦中人。

宾与怜站在右首第八的位置上,他看着慕容刑经过身边走上祭台,在慕容刑身后紧紧跟随着的,便是颜离熙。

应了今日的祭仪,颜离熙一身缟素,偏薄的衣料在薰风中翻飞,远望过去犹如一羽硕大的白蝶。

那白蝶跟着慕容刑行走,手上恭敬地捧着象征皇权的「传国之玺」。他弯腰弓身,经过宾与怜身边的时候,并没有抬起头作任何目光的交流。

而宾与怜也不敢去看他的脸。

那天自己狼狈地离开古华轩,晚上又对慕容刑说了一通醉话。这一切都让宾与怜羞愧难当。按照慕容刑的性格,恐怕早已经去刁难过颜离熙了,不知又做出了什么刻薄残忍的事来……颜离熙身上的玉佩已经不见,是收起来了吧,要是被慕容刑发现了又会怎么样?

他一件接着一件地焦虑着,也就没能注意到跟在颜离熙身后的那个优美如同梅花般的男子,亦步亦趋地踩着前面人的影子。

「先王祭典之仪,开--始--」

传令的宦官一声口同呼,同时就有下级将这个通告散布于陵寝各处。钟罄交响、鼓乐齐鸣,于是属于死者的清静便也被生者体面地剥夺了。

宾与怜偷偷抬头望向祭台,颜离熙立在慕容刑的身后。那是个并不显眼,却很暖昧的位置,正介于侍从与后位之间。

自从原配的太子妃病故后,慕容刑便没有再立皇后。所以就算是后宫当今最为尊贵的梅妃,也只能立在台下的人群中。

借着喧闹的钟鼓声的掩映,宾与怜释出一个叹息。这一定是慕容刑刻意为颜离熙准备的位置罢,每个细节都包含了深刻的讽刺,似乎是有意向先帝的魂灵挑衅。

祭祀的时间过得冗长且无味,乐止、读祭文、叩首、进香、乐起……一切都是循规蹈矩死气沉沉。祭台离得远,宾与怜看不清颜离熙的表情,于是越发觉得无趣,一心枯等着仪式结束。

「赐服--」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传诏太监终于喊出了这两个字。

赐服之仪是每年忌仪的最后一道仪式,根据「服」、「福」同音的巧合,寓意先王于天上赐福百官众生,庇佑国运昌盛。在经过这道礼序之后,在场的人便可以除去素袍,行止如常。

在几个次等官吏以及下级宫使站立的区域里,已有太监开始为百官分发袍服,但正对祭台面前的地方却没有什么动静。宾与怜正纳闷,却见颜离熙躬身谨慎地将玉玺交给了传令太监,自己不知走到哪里抱了成堆的衣服走下祭台。

立在台前的官员中,有将近三成乃是颜离熙的旧友、师长之辈,宾与怜只依稀认得其中几位,就足以感觉出那种酸楚尴尬的氛围。

除了这些尚存有善意的人之外,迎接颜离熙的便只有不屑与轻蔑。不过这一切,在开山王的面前忽然变得迥然不同。

梅皓几乎是双手「抢」过了衣袍,末了还意犹未尽地勾住了颜离熙的手,半天不愿松开。

然而颜离熙的表情只是淡然,只是行礼之后略微挣动,将手自梅皓掌中脱出。很快地又走到了宾与怜面前,恭敬地为他呈上了衣裳。

似乎是害怕浪费这一瞬间珍贵的对望,宾与脸也急忙抬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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