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对秋水天有所了解,云韩仙还以为他是在以进补为名,行谋杀之实。
自从书院的庸医说她体虚,即使借着乐乐的话说个明白,那蛮子仍充耳不闻,不但每天挖人参炖汤,连吕山长收藏已久的虎鞭酒都被他抄来给她进补。
他一犟起来就是九条牛都拉不回来的主,云韩仙在他虎视眈眈,连灌带喂下喝了三天的参汤,两天的虎鞭酒,四个十全大补丸后,终于忍无可忍,开展艰苦卓绝的反进补斗争,除了青菜和鸡蛋,一概不吃。
于是,吃饭成了云韩仙最痛苦的时间,她很佩服自己的勇气,毕竟,在两只铜铃大的眼睛注目下,还能从堆积如山的菜里扒拉出青菜和米饭,着实是件不容易的事情。
这天,吃饭时两人正大眼瞪小眼,僵持不下,小江小海对着门外一阵狂吠,乐乐大叫,“秋教习,是我们啊!”
云韩仙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勤快,一溜烟跑去迎客,乐乐拉着秦水浔进来,讪笑道:“韩夫子,我家少爷有事请教!
看着秦水浔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云韩仙了然于胸,第一天她授课时写下那句“踏花归去马蹄香”,见学生全画的花丛和高头大马,直白地表现诗句的字面意思,不予置评,开始从枯燥的古代名家名作讲起,让大家积累知识。
看来秦水浔最先沉不住气,可是面皮又薄,还要乐乐拉着才来。
乐乐这几天和他们熟了,鼻翼扇了扇,直扑饭桌,哇哇大叫,“这么多好吃的,少爷,咱们真有口福!”
秦水浔见云韩仙笑吟吟看着自己,赧然地欠身一躬,听到秋水天在里面大吼,“出去,这是我做给阿懒吃的!”顿时脸上升腾起一片红云,怒喝道:“乐乐,你这只馋猫,给我出来!”
乐乐塞得腮帮子鼓鼓的钻了出来,后面跟着横眉怒目的秋水天,云韩仙看到他手里堆得如山高的碗,吓得心里咯噔一声,拽住秦水浔就跑。
秋水天火了,大手兜住碗底朝他们砸来,秦水浔躲避不及,被砸中后背,扑到云韩仙身上,云韩仙也没讨着好去,在地上权且当了回人肉垫子。
秦水浔很快爬起来,鄙夷地看着地上惨叫连连的云韩仙,连手都不伸一下,站到一旁给乐乐擦油嘴。
秋水天的动作往往比脑子要快,一见又闯了祸,吓得赶紧把她拉进怀里检查伤势,云韩仙正中下怀,一手勾住他的脖子,以最凄楚的声调,还配合地挤出两滴泪,断断续续说道:“阿……天……啊,我不要吃药……不要喝参汤……不要喝虎鞭酒……不要进补……求求你……”
秦水浔和乐乐只觉得背脊发寒,鸡皮疙瘩掉了满地,交换一个眼色,迅速后退几步。
秋水天拼命点头,见她外表如常,还当是严重内伤,连忙把人抱到躺椅上,醒悟过来的云韩仙连忙护住衣襟准备逃窜,只是已经来不及了,秋水天一只手就把她按得浑身如压上座山,动弹不得。
上上下下里里外外连脚趾头都检查过后,秋水天终于长吁口气,抹了把汗,嘿嘿笑道:“阿懒,别怕,没受伤。”瞥见旁边憋笑憋得肩膀直抖的两人,云韩仙杀人的心都有了,在心里斗争良久,终于放弃和他生气的下下策,手臂一张,要死不活道:“还有客人哪!”
秋水天这才想起两个小家伙,出来一看,两人肩并肩坐在门槛上,秦水浔抬头研究门上的钟馗,乐乐手里端的赫然就是饭桌上硕果仅存的那碗人参炖鸡。
秋水天瞪了乐乐一眼,把这一团狼藉收拾好,云韩仙歪歪斜斜起来,不顾秦水浔的横眉怒目,挤在乐乐身边,朝她挤眉弄眼地笑,“幸亏有你,要不然我今天可就惨了!”
秦水浔把乐乐往身边拉了拉,在她头上敲了一记,“吃吃吃,你不怕补得鼻子流血!”
乐乐对他谄媚地笑,“少爷,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