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湛没发话,只是按照指令开车,有点堵,开了近二十分锺,到了顾灵运的住处。
“我去拿衣服。”顾灵运低低交代一声,就开车门出去。
安湛忙跟著下车,心里琢磨著拿衣服,顿时眉开眼笑,想低调点都不行,笑得那叫灿烂。
进了顾灵运的住处,安湛倒是一呆,房间里都是打包的纸箱子,衣橱里除了几件换洗衣服什麽也没有。
难道,小灵早就打算搬我那儿?可那也太扯了。
“我张江有套房子,马上要搬进去了。”顿了顿,“去那儿吧。”说完,就开始收拾随身衣物。
安湛看他忙乎,背影看著特别瘦,心里说不出有些酸楚。
这家夥也买房了,按他的性子,那是肯定花了很大工夫装修捣腾,又是一个人,累成那样。
他伸手从後面揽住他腰,头埋在他的颈项:“都病了,你说话,我收拾。”
顾灵运并不推辞,确实没什麽精神,他坐下来继续发指令。东西少,没一会儿就差不多了。安湛又问:“你这几个箱子也不多,要不直接叫车运过去?”
“改天吧,重要的都已经搬过去,剩下的都是零碎。”
开车去张江的路上,安湛有些兴奋,又有些期待,至少他心里踏实了很多,这回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了!
进了顾灵运住的小区,他在车里就往外看,小区并不大,靠河,堤岸种了排柳树,花圃里的花花草草种类也不少。小区里都是六层的楼,外墙是灰色,楼体设计简单却不失雅致。周一大清早,来往的人还挺多,多是上了年纪的,估计是留守老人(退休後来来给子女带孩子的父亲母亲)。
“不错啊!”
“城乡结合部。”虽然这麽说,但是口气里却透著喜欢。
顾灵运住四楼,安湛拎著两个行李包跟在他身後上楼,房子是03年的,空置率很低,基本上都住满了。
顾灵运从休闲包里拿出一大串钥匙开门,安湛暗笑,这家夥还是老习惯,所有钥匙不管大小、重要与否、家里还是宿舍的都放在一串上,也不怕弄丢。不过可真还没弄丢过。
安湛看著他从一大串钥匙里挑出根最新、最长的插入钥匙孔,眼光蓦地一凝──
那根,黄铜色,老旧的钥匙……
那麽眼熟……是山西路老房子的钥匙麽?
他心一颤,怔忡间,门已经开了。
拎著包,他愣愣地站在门口,顾灵运弯腰换鞋,一边换一边说:“好像还有双拖鞋,不过是女式的,要不你别穿鞋了,地板很干净的。”
发现安湛没反应,才转过头:“你怎麽不动啊?”
安湛这才醒过神,装作看家具摆设,往四处逡看。
“专业人士,提点意见。”
安湛没说话,脱了鞋进去,很舒服,很精致。
用的色系和当下流行的不一样,门、地板、贴脚都是本色,木料很好,做工很细,橱门是米白色百叶式,特别别致。窗帘也不花哨,厚的用米白粗绒,配著一层细白纱帘。
他再进去,床竟是铁床,沙发是布艺的,小书房里从上到下打了书柜,地上铺了毯子,有靠垫。
装修得这麽尽心,每盏灯、每幅画,甚至每块瓷砖都是精心挑选。他知道,这房子是小灵的家。也是他曾经向他描述过的家。
他们躺在山西路老房子的窄床上,说以後换什麽样的房子,布置一间书房,客厅里要留一面空墙,买幻灯机放电影。
六年後,他还是这麽装扮他的家。他还留著当初的钥匙。
安湛眼睛有些酸,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麽突然这麽伤感。
他猛地回头抱住跟在自己身後、等著他的赞赏的,面带小小得意的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