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的甘州,景貌依旧。原来的甘州太守杨方同上了年纪,调任去了气候温润的江南,云州太守张易换到了甘州做太守。
此时甘州太守张易带着已升为参将的卫恕及西北大营的宋平、周庭、郭曲、高朗、魏承泽等飞云骑部将都来了,一起在城门处迎接定北王。
扬影枫离开甘州时是穿着利落束袖的武将朝服的,归来时却是一身紫色宽边蟒袍,衣襟和袖口用金线绣了富丽的祥云纹,披着白狐大氅,风帽上柔软的白色狐狸毛在细碎的风雪中飞舞,腰系白玉犀带,上边挂着一块青玉莲花状的铭佩,丰神俊朗中又带着与生俱来的高贵,眉如墨染,鬓若刀裁,只是那一双眼睛深沉如渊,清冷似雪。
今日来城门口迎接的人里绝大部分都是扬影枫的旧识,大家在心里一致觉得眼前这个定北王除了脸长得和从前的扬帅一样,其他的都不一样了。
扬影枫在朝两年,西北的兵权辖制还是在他手上的,这次去和谈他提前出,绕了一点路去甘州,也算是巡查军营了。
西北大营还是原来的模样,众将在帅帐内一一与扬影枫进行汇报述职,直到半夜才结束。
高朗一出帐就伸手搓了搓手臂上冒起的鸡皮疙瘩,打了个寒噤地对宋平道:“平叔,那是我三哥吗?我怎么觉得帅帐里面比外边还冷。”
宋平叹了一口气,“朝堂比战场凶险了何止百倍,王爷不容易啊……”
高朗皱起了脸,“难怪璇姐不肯……”
一旁的秦岩眼疾手快地捂住了高朗的嘴巴,所有人都瞪着他,眼里齐刷刷地朝他飞出刀子。
“你哪壶不开提哪壶!”郭老将军一个爆栗扣到了高朗头上,低声斥道。
俞菀璇悔婚的事大家都是知道的,所有人都不理解俞菀璇为什么会突然悔婚,扬影枫封王之后想嫁给他的女子只多不少,为何独独她不稀罕?经过大家多次的推测与讨论,最后也没得出个靠谱的结果。
“秦岩,你应该知道璇姐的下落吧?”高朗低声问道,大家也都把目光转向了秦岩。
“不知道。”秦岩摇摇头,“她去青州寻了她的弟弟,之后就再没消息了。”
“那这两年里,三哥还有没有中意过别的女子……”
“王爷他哪有时间……”秦岩道。
魏承泽拍了拍高朗的肩膀,叹道:“他不会再中意别的女子了……”
深夜,帅帐里孤灯寂寂,扬影枫放下了手中的笔,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修长的手指捏了捏眉心。脑海中浮现出这两年在朝中的种种经历,那些明争暗斗、尔虞我诈,让他深感疲惫。
陛下这两年进步非常大,很多事情已经可以独自处置,还有一年陛下就可以亲政了,只是即便陛下亲政,他想远离朝堂恐怕还是不可能。
扬影枫拿出了怀里的玉簪,那根极普通的簪子被他拿在手里泛着温润细腻的光泽,簪子上面仿佛还留有俞菀璇指尖的温度。他轻轻摩挲着,心中愈孤寂与落寞。
她想要的自由,是他无法给她的。
如今她是真的自由了,掐断了与他所有的关联,连一点消息都不肯给他。这两年里她是否安好?是否有思念过他?
她是他心底的一道伤口,在每一个寂寂的深夜里都要疼上一回。
扬影枫深吸了一口气,将簪子珍重地放回了怀里,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去做,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和谈,解决乌康与阿勒图的争端。这次他也要好好会一会西羌逐日王,落日原一战逐日王身负重伤侥幸逃回西羌,算起来他们俩也是仇敌,这次的西羌之行可谓危险重重。
帐外忽然响起了秦岩的声音,“王爷,隋风隋大夫请见。”
“进来吧。”
厚重的帐帘被掀开又落下,夹带着寒意扑面而来,随着寒意一起进来的还有一位身形较为单薄的男子。
然而他一开口却是柔和静婉的女声:“三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