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瑟正在桃李吐芳意的好年紀,閒閒說起至親尋死,神態卻如此輕佻。
李仙蕙一時潸然,忙旋身掩住面孔。
瑟瑟猶道,「況且阿耶心軟,身契給到個人,有那出身好的,阿娘親去官府寫文書,奴婢便立了客戶,又著牙婆尋了好去處,做繼室正房的,添嫁妝銀子,跟娘家兄弟開鋪子做買賣的,給了本錢,這怎麼不好?走時磕頭感恩,都說下輩子報答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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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仙殿。
女皇精神不濟,與孩子們說了半日閒話,就累的頭暈目眩,老人家慣常是這樣,三日好,五日歹,要說到底什麼病,倒也沒有。瓊枝叫宮人進養生湯,偏張易之轉出去,叮囑大闔宮賞賜並節禮安排等瑣事。
她昏昏欲睡,強撐眼皮等了許久,終於聽見珠簾聲響。
「五郎——」
張易之趨身靠近,摘了女皇頭上的寶冠花簪,遞給宮人,整整齊齊排進飾匣,再解開雪白長發,放她舒坦躺下,兩根修長冰涼的手指替她輕按太陽穴。
女皇依依牽著他的衣襟,發出滿足地嘆息。
第一眼便覺得他高大,又斯文,比世人都靠得住。
她的兒子從一排到四,旁人生的自然不配與皇后血脈相提並論,所以宮廷里沒有五郎、六郎,直到來了他和張昌宗,才占了這尊貴的序齒。
這一二年,女皇離了張易之就愛胡思亂想,諸般煩難湧上心頭,明知樣樣棘手,處置不了,還是沉浸在裡頭。
她心事重重地訴苦。
「召阿顯回來,狄仁傑又要囉嗦,朕不想見他。」
「不怕。」
張易之慣常含著雞舌香,吐氣如蘭,手指摩挲女皇頭皮,牽牽絆絆的微痛爽快得她嘶嘶出聲。
「聖人忘了?突厥南下騷擾,劫掠河北道百姓萬餘人不算,還鬧得數萬流離在外,五日前您任命相爺做河北道安撫大使,今日一早他已經出京了。」
「哦——你這個機靈鬼!倒會掐縫子,難怪非要今日召見她們。」
女皇滿意的不得了,復又嘆息。
「朕與狄仁傑年歲相當,俱是操勞國事多年,到如今,朕已是膩煩極了,他怎的還不嫌累!不過突厥人向來搶完就走,耽誤不了幾天。」
「眼看就要開春了。」
張易之很善於化解女皇焦躁的情緒,細細論給她聽。
「河北農田拋荒,國庫就要欠帳,不把那數萬精壯人口找回來,相爺絕不能放心回京,早著吶,臣估摸,二三月才得了局,那時,京里諸事都落定了。」
「好好好!」
聽到狄仁傑長久不在,女皇的頭痛頓時緩解,高興地翻身壓住張易之手掌,便聞到一股清辣刺激的腦油氣息。
他總是通身冰涼,要她再三溫暖,才能有點熱乎氣兒。
「跟朕說說,武延基看上誰了?」
「您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