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蔻壓根兒看不出來,一拍掌,興奮道。
「到時連梁王府也有大封賞,我們公子興許跟著做親王。嘿,做奴婢的沒什麼盼頭,就想主家好,倘若表姑娘在好上添個好字,我們公子高興,隨手漏出個一點半點的,就夠奴婢過半世了。」
她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自以為明了瑟瑟的抱怨。
都說結婚是女子第二次投胎,她這輩子投在遜位皇帝膝下算倒霉,如能嫁給朝太孫,便是一雪前恥,重頭再來。
「魏王府就在咱們王府對門,離太初宮更近,南陽郡王的院子在魏王府西北角上,枕園後門出去兩步就到了,往常南陽郡王常來常往,昨兒竟沒來,我們公子還說稀奇呢。」
豆蔻雙手擱在瑟瑟肩頭,撫慰地往下按按,換來鏡中一笑,順手又替她順了順胸口的束帶,打開飾匣子。
「這頂冠子全是珍珠,珠光柔潤,燈下看著好,白日裡就嫌太平淡了。南陽郡王最愛熱鬧,大紅大綠顯眼,表姑娘不如換一套紅寶或是點翠?」
瑟瑟不大襯意,隨手在成套的釵環上撥拉了兩下,嬌滴滴道。
「是沒睡好,頭皮牽的疼,這些都太重了。」
「那就簪花罷。」
一早枕園還沒開門,長史就親自端著一大盤鮮花來獻殷勤,耽擱到這會子,最鮮嫩的宮粉梅花已經有點萎靡了。
豆蔻挑了半天,從水晶盤子裡拈起一朵單瓣的淺粉色杜鵑,在瑟瑟頭上比了比,皺眉品了品瑟瑟的相貌,才發覺原來很不相宜。
瑟瑟膚白,眉眼幾無挑剔,因年幼臉小,又愛眯著眼看人,美艷之餘,額外有種慵懶天真的神情,渾身上下站沒站相,坐沒坐相,與端莊的張峨眉有天壤之別,比如梳妝這一會子,倚在軟墊上扭來扭去,沒片刻安靜,要說別人是張美人圖,她就是一抔晃動的水光,看都看不清,遑論美醜。
「這時節,不知花房裡有芍藥沒有?」
豆蔻沉吟著,芍藥那累累墜墜,將倒未倒的格調,興許襯得上。
她想打發丫頭去問,才抬手,瑟瑟沒頭沒腦地啊了聲。
鏡子正對著水邊的支摘窗,窗下一道風雨長廊,一個面容端肅的嬤嬤,梳著極高的半翻髻款款走過,停在階前,夾擷門帘擋住了她上半身,柳芳綠的穗子底下露出銀紅裙子和兩隻乾乾淨淨的手。
「王妃打發奴婢來問一聲兒,南陽郡王邀弟妹們出門玩耍,請問三位小娘子去不去?」
瑟瑟忙不迭點頭,兩眼在鏡中眨巴眨巴,拽著豆蔻的手一勁兒搖晃,卻是一聲兒沒出,少女皎潔的面龐帶著一絲潮紅,又興奮又期待。
貓兒狗兒也沒她靈便,豆蔻差點笑出聲來,忙清嗓子應。
「煩許嬤嬤回一聲兒,四娘去的,二娘、三娘出門了,晚上再說罷。」
那人領命去了,瑟瑟捂著臉趴在妝檯上笑了半晌,才依依道,「那,那換了紅寶的吧。」
她這樣可愛,豆蔻有心照應她,推她到立櫃前看衣裳。
先挑了一套桑色綾間白綾緣邊的氅衣,瑟瑟說不好,瞧天色下午要下雪,天地都是白的,人沒影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