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儿回来了,这下好了,你娘也总该是放心了,不过,我说石头啊,你年纪还小,怎么就自己进山了呢,还是这么个时候,一听说你自己进了山,可是把叔儿两个吓的不轻,赶紧带人去找你,到底还是晚了一步,看你足迹是一直往山里去了,你狗子叔儿当即就急了,大雪封山,那可不是闹着玩的,立马就要进去寻你,还是我死拖活拉的将他拽了回来。
你也别怪叔儿绝情,村子里这一冬天下来,算是你爹,已经没了四个人了,实在是不能再出事儿了,再说你狗子叔儿和我家里都有一大家子人要养活的……
说这些叔儿是要告诉你,你年纪也不见小了,应该懂些轻重才对,你爹去的早,一家子人就指望着你呢,旁的不说,就说你这次要是出个什么事情,让你娘她们今后靠谁去?说句不好听的,你这一支子人就算是绝后了,对得起祖宗吗?对得起你爹……”
说话的是赵家村的另一个猎户,他叫商延祖,是个外来户儿,不过娶了个赵家村的闺女作媳妇罢了,这个商延祖据村里人说是个归田的老兵,曾在西边和胡人打过仗的,在村子里面也算是个有见识的,所以和赵万山,赵狗子平辈论交之余,三人里却是以这人为主,这一进门来,没说两句的功夫,却是说道起赵石的不是来了。
赵狗子在旁边暗自拉了商延祖一把,心里话儿,娃儿刚从山里回来,又独自猎了头熊,这些话虽然对,但也不能这个时候说不是?
于是接过了话头道:“快跟叔儿两个说说,外面那头熊怎么回事儿,真是你猎到的?怎么身上一点伤也看不出来?不是毒死的吧?那可糟蹋了……不过熊皮还能用的……”
赵石慢慢的将嘴里的饭食咽下,桌子上的菜就是一碟肉脯,一碟咸菜,还有家里剩下的几个鸡蛋了,但赵石依旧吃的极香,这会脑门儿上已经见了汗珠儿,坐在旁边的王氏赶紧拿来巾布,给他擦了擦,满眼都是心疼的神色。
“不是毒药,只不过是几个饭团,里面加些铁刺和钢针,也是那只棕熊雪天饿的狠了,要不然也杀不了它的。”语气虽然淡淡的,好像满不在意的样子,但听了旁边两人的耳朵里却大是不同。
饭团里裹钢针?这也太……太毒了些吧?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哆嗦,打了半辈子的猎,还真没想到打猎能这么打的,在他们想来,打猎一个就是设置陷阱,再有就是弓猎了,自古以来都是这样,下毒的方法人们是不会用的,打猎是为了得到肉食和皮毛,中了毒的猎物,谁还敢吃不是?
接下来的几天里,赵石将熊肉分成了数十份,让王氏和两个姐妹一一给村中各家各户送了过去,这年头,虽说日子还能过得下去,但在这样的偏远山村之中,食物也不比金钱差到哪里去的,村人纯朴,再加上熊肉是人家孩子拼着性命才弄回来的,自是百般拒绝不受,但一来有食物储存不易这样的理由在,二来大雪封山,各家也确实需要粮食,在劝说之下也就都收了下来,这样一来,各家自然是感激非常,王氏一家在村中的地位好像要比赵万山在时还要高上许多了,就连赵石在村中走过,亲热中带着几许恭敬的招呼声就不曾断过,让赵石着实不自在了些日子。
第二卷北国兵戈知几许
征兵
春暖花开,万物复苏。
俗话说的好,一年之计在于春,此时正是农忙时节,往年这个时候,正逢春种,是农家最忙碌的时候了。
但今年却有不同,一场大雪不仅延误了春耕,更使整个北国的形式骤然紧张了起来。
西秦北面是党项羌族建立的西夏政权,西夏经过了极盛时期之后,也开始走上了下坡路,西夏仁宗当政已经有三十一年,仁宗母为曹氏,汉人女,受其影响,仁宗崇儒敬佛,到也算得上是个明君,但西夏以武立国,军旅本是天下有数的精锐之师,不过到了仁宗一朝,武风渐弱,虽然疆域越来越大,但重文轻武之风已起,影响到了军中,自然战力越来越弱,已经是趋于守成,再无复当年西夏太祖元昊开国时的锐意进取了。
且仁宗年间,先是夏州统军萧合达叛乱,后为任得敬所灭,接下来就是饥荒,地震,升米百钱,人民困苦不堪,威州的大斌,静州的埋庆,定州的竾浪,富儿等番部作乱,攻城掠地,声势浩大,最后虽为定州都统军任得敬所灭,但依然使西夏的实力大受损伤,还造就了权相任得敬,后任得敬势大难制,要求分国,虽在金国帮助之下,攻灭得敬,但结果可想而知,西夏实力大损。
如今仁宗专注内政,再不起兵戈之事,西夏国力渐复。
然大雪过后,北方饿浮遍地,就算是仁宗再是仁德,当此之时,也不得不兴兵戈,向南面的西秦来讨些人口粮食以弥补自己的损失了。
西面的金国就更不用说了,本就将东南视为自己的牧场,予取予求惯了的,此时还是春寒料峭,就已经起兵十余万,猛攻潼关天险。
西秦处四战之地,八百里秦川曾经孕育了历史上最强悍敢战的先秦军旅,如今的西秦四面皆敌,更是不敢有一丝懈怠,连年征战之下,拥有了一支汉人中最强大的军队,自然也不是吃素的,尽起举国之兵,据来犯之敌,如此一来,已经平静了有五年的北方大地,立时战火如荼。
如果这些讯息能让赵石知道,他一定会非常的惊异,就算他对历史所知不多,但还是知道,金,西夏,这都是南北宋时期才出现的国家,但历史明显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这个时候并没有什么北宋或是南宋出现,但北方的游牧民族还是依照历史如期崛起了,历史虽然偏离了原来的轨迹,但说起来却也不无好处,金夏两国虽然占据了北方广阔了土地,但汉人却也并非没有一点还手之力,象西秦就北据西夏,东却女真,牢牢占据了关中之地,连年征战之下,非但没有国蔽民穷,还越战越强,隐隐已经有了反击之力。
这些对于赵石来说虽然还比较遥远,但战事一起,赵家村村民们的平静生活还是受到了影响。
这一天,天刚放亮,村子里就已经人声鼎沸,只因为县里下来了一位督军,说是督军,其实只不过是秦凤西路团练使辖下的一个小小军头罢了,但旁边有县尉大人陪同,相对于这些一辈子也没见过几次官的村民来说,也许这个军头就已经足够他们感到官家的威严了。
县里来的师爷站在村子中的一块空地上,对着全村的老少大声念道:“兹凤翔东路团练使衙门令,外虏犯边,杀我军兵,掳我百姓,毁我家园,所过之处,尽皆焦土,凡我西秦之民尽皆感愤……”一番文邹邹的话下来,话锋一转,“所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当此非常之时,西秦军民皆应为国效力,特此征赵家村成年男子入护粮军中,待战事结束,北虏退兵止……朝廷必不吝重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