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的时候,吴陵来送橱柜、桌椅之类的家具,本来这些是该女方准备的,但是因为吴陵本来就是木匠,自然不需要假借他人之手了。由于定亲的男女双方是不适合见面的,所以,张木就安安静静地待在房里,听见外面张大郎招呼吴陵进屋喝茶。
吴陵也知道订过亲的男女婚前不适宜见面的规矩,连连摆手说店铺里还有事,瞟了一眼西边的屋子,见屋门关着,窗户上的纱帘也放下来了,压下心里的小失落出了门。
张木走到窗户上,掀起纱帘一角,便见着吴陵有些失落的背影,心里莫名觉得有些安稳。
吴陵是雇了牛大郎的车把东西送过来的,牛大郎下午不去镇上了,吴陵便一个人走回去,从水阳村到镇上要走半个时辰,吴陵心里数着成婚的日子,也没注意前面来人,不妨那人却挡在了自己面前,吴陵正眼一看,是赵问!他怎么在这!
“怎么,看到我这么吃惊干嘛!你能来找阿木,我就不能来了?”赵问看着吴陵怒睁的眼,这几日在家里的郁气好像也纾解了一些。
“今天七月初八了吧!呦呦,你和阿木成婚的日子只有二十来天了!”张问一边掐着手指头算日子,一边故作惊异地说道,“阿木从我家回来都快四个月了呢!”
吴陵懒得和他废话,“让开!”
“别急啊,我来是有事和你说的,咱们先聊聊呗!”
吴陵抬起脚准备从侧边越过赵问过去。
“行,既然你这么急,我也就直说了,张木不可能嫁给你的,因为我们根本就没有和离!”赵问慢悠悠地说道。
吴陵的脚忽地顿住了,心里忽然就着了慌,面上一片平静地说,“阿木连和离书都有!”
“你不知道吗?那份和离书无效!阿木这么爱我,离开我都要吊脖子自伐呢,我怎么忍心不要她呢!”赵问捂着胸口,作出一副极舍不得的模样。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吴陵面上已有了些燥郁。
“不干什么,只是告诉你,张木和你的婚事是不可能的,你若不想到时闹的太难看,赶紧退了为好!再说那样一个愿意为我死的女子,你娶回去干嘛呢!”赵问越说越起劲,他看着吴陵一张痛恨、愤怒的脸,就觉得心里舒畅!张木明明是他的人,他只是准备让张木回家待一段时间,等她娶了秀儿就把她接回去,没想到,一个小木匠也敢肖想他的东西!
☆、吴陵被堵
七月初的上午,阳光耀的晃眼,地里还有正在锄草的村民,有些刚从这条路上经过,见到吴陵和赵问站在一起,都不由的多看了两眼,后来隐约听见二人似乎起了冲突,都从自家地里抬起头来!
有个肤色黝黑的小郎君,见赵问似乎拦住了吴陵的去路,忙扔下手里刚拔的杂草,拖着快烂掉的草鞋,往张木家里赶。
“张大哥,张大哥,不好了,赵问来了!”一到张木家,这小郎君就喊起来。
张大郎正在收拾刚才吴陵送来的橱柜、床板,一边心里嘀咕:吴陵这小子,真是死心眼!即使不在吃饭,也别急着跑啊,好歹帮自己把这些东西搬到屋里放好再走啊!哎,现在都得靠自己一个人挪了。张大郎忽听见有人喊赵问,忙三两步跑到院门,见杨家小子气喘吁吁地站在自家门口。
“张大哥,赶紧的,赵问把吴陵哥拦在路上了,两个人好像还发生了争执!”杨家小郎一边说一边使劲用湿透的破袖子擦着头上的汗,这七月的天,真是热的像火。
张大郎也不迟疑,拔腿就往杨家小郎说的路上跑过去,阿木好不容易得了一段好姻缘,可不能给赵问这黑心肝的破坏了,想到这,又跑回院子,随手挑了一把扁担,今天非得把赵问的狗腿打断不可。
屋里的张木也听到杨家小郎的话了,她自在方奶奶家见过杨家的那个新媳妇后,那小媳妇还特地来找她唠过嗑,知道刚才那肤色黝黑的小郎君便是杨家小媳妇石榴的夫君,听说小时候喜欢跟在张大郎后面跑,和张大郎关系一向亲厚,此时必然是赵问和吴陵发生了冲突,他才来报信的,张木心里一时急惶惶的,一时担心吴陵听了赵问挑唆,一时又怕吴陵一冲动和赵问掐起来。“这样担心,还不如去看看呢!”张木心里下了决心,便往村里的大路上跑去。
“姓赵的,你怎么这么阴魂不散,之前揍得你还不够疼是吧!又来这儿挑事!”张木还没到,就见张大郎一手握着根扁担,一手指着赵问的鼻子骂。
赵问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客客气气地说,“大哥,我这不是路过吗!刚好看见吴陵小弟,就和他聊两句而已,我可没挑事啊!你看吴陵小兄弟不还好好地站在这吗!”
“谁是你大哥,我张家和你赵家早就老死不往来的,别在我这攀交情!今天看在吴陵没事的份上,就饶了你一回,还不快滚!”张大郎气势汹汹地说完,就握紧了扁担。
赵问见张大郎握着扁担的手,手背上的经脉都快爆破似的,忙后退了一只脚,却在这时看见张木急匆匆地跑过来,忙换了一副脸,大喊道:“阿木,大哥要打我,你快过来。”边说边往吴陵身后躲。
望着急匆匆往这边跑的绿色身影,吴陵的神情忽而沉了下来,忽地转过了身。
张木见吴陵都看见自己了,还背过身去,心里顿时“咯咚”一下,张木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望着那个背对着自己的身影,一时不知是抬脚过去,还是转身回去。
“阿木,你快劝劝大哥,一夜夫妻百日恩呢!你快劝劝,啊~!”瞅着张木胡乱喊话的赵问,一不提防,被张大郎一扁担砍了胳膊,顿时痛嚎不已!见张大郎又提起了扁担,也顾不上胳膊疼的钻心了,拼了命地往回跑!
吴陵伸手拦住了准备追上去的张大郎,低声道:“大哥,别追了!你先带阿木回去吧!”
张大郎见吴陵微微闭上眼眸,看不见内里的任何情绪,有心想问赵问和他说了什么,但见妹妹就在后面站着,便忍住了,用粗糙的大手安慰地拍了拍吴陵瘦弱的肩膀,。
“阿木,回去吧!”张大郎走到张木面前,无奈地说道。
张木看着前面瘦弱的背影,忽地觉得七月的阳光也染上了一层萧瑟,她想张口,想说话,却觉得喉咙不能发声。
张大郎见自家妹妹定定地看着吴陵的背影,心里不禁低低地叹气,也不知道赵问那混账究竟和吴陵说什么了!见路两旁原本该在地里忙活的人都伸着脖子看过来,手上暗暗用力,拉着妹妹往回走。
吴陵听着张大郎和张木渐渐远了的脚步,才抬起脚往镇上走!想起,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赶得上赵问,不由地皱了眉头。
赵问跑了五六里路,才敢回头看,见张大郎没有追过来,一下子累瘫在地上。撸起袖子,入目的是一片青紫,手肘处还一阵钻心的疼,估计是骨折了。“张树这个疯子,等以后我高中衣锦怀乡,一定要拔了他的皮!”赵问心里狠狠地发誓,一边又怪自己不该跑到水阳村赌吴陵那小子,就应该闹心地在镇上等。不过,刚才吴陵见张木来了却忽地转过身,他可是看见了,嘿,至少没白跑一趟,那小子真好忽悠,等他和张木退了婚,张木这辈子再想嫁出去就不可能了,谁家会要一个和离过又被退婚的女子。到时他让媒婆去说纳张木做如夫人,张家还不得对自己感恩戴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