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承钰敏锐地觉察到风声不对,再抬头时就见江则潋直直从云端坠落,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地飞身扑去,险险接住她。坠落的力道太狠,他抱着她砸在硬邦邦的混着碎石的地上,痛得有些懵。
江则潋紧闭着眼伏在他胸口,呼吸清浅,像是陷入沉眠。傅承钰挣扎而起,痛嘶一声,又急忙去探查江则潋的情况。他去摸她的脉,毫无异常,但任凭他如何呼唤,她就是不醒。傅承钰心慌意乱,抱着她不知如何是好。
他们不能在这儿耗下去,可是难道要自己这么抱着她回到白璧峰?
只觉怀中的她万分烫手,烫得他脸热。
他强定心神,终于想起来可以瞬移,虽然耗精力,但总比……那什么好。
把江则潋匆匆往她床上一放,为她除了鞋履盖了被子,傅承钰又陷入了尴尬中……要不要去找人呢?到时候怎么解释呢?这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晕了呢,而且也查不出什么不对……他愈想愈无力,望着江则潋平静的睡颜发愣。
他突然跳起来,直奔藏书阁而去。他隐约想起来一些事,要找书查证一下。
翻了好几本,傅承钰终于有所发现:“境界升华之表现,因人而异。或终日狂躁,或昏睡不醒,或混沌蒙昧等,然皆不出三日,三日后功力大涨,一切如旧,于其间全无记忆。中不宜受惊,不者于人于己皆有大害。”是了,这就是为什么仙人修炼喜欢闭关,对于升境之日,都是有预感的,但并不准确,所以未防万一,都是早早闭关,等境界一升,再出来不迟。
只是傅承钰记得江则潋上一次升境应是在她收徒前些年,怎么功力涨这么快,而且毫不自知?但疑惑归疑惑,他好歹是放心了。
出了藏书楼,他将白璧峰周围结界又细细加固了一遍,并且打算这两天就在白璧峰待着拦人,以免惊动了江则潋。至于元锡那里,他去给个信告假也无妨。
果然不久就有人来,说是长老们听说了朱颜一事,还要向江则潋问些细节。傅承钰以江则潋忽然闭关为由回复了对方,心里有些发虚。
虚的是不知那些同门有没有向长老们描述自己的阵法,不过想来大约不会,长老们关注的是结果,而非过程。
传话仙娥惊讶了一瞬,随即道:“那我这就去回禀长老。对了,长老还说,接下来收拾残局的事自会安排人做,您不必多管了。”
正中下怀。
送走了仙娥,傅承钰抬头一看,方觉已是黄昏,泼金似的苍穹,瑰丽无双。他慢慢往回走,回东院打了清水洗去一身风尘,换了清爽衣服才又进了江则潋的院子。十几尾锦鲤于池中嬉戏,时而翻腾出一点水花,激起粼粼的浪。傅承钰轻轻推开门,又轻轻关上,无声地走到江则潋床边,低头凝望着她。
胸口又热了起来,仿佛她还伏于其上。傅承钰屏住呼吸,犹豫地伸出手,最终在她脸侧停住。
“傅承钰。”她轻喃。
他如遭雷击,倏地收回手,一张脸雪白如纸。
“你不信我么?”
他颤抖着嘴唇,好半天才挤出来一个字:“我……”
“你从哪学的?”
傅承钰面如槁色,想她终于还是发现了。而自己是答应过元锡的……何况自己背着师父向外人学习,本就是……
“弟子有错……”
江则潋却不再说话,依旧呼吸平和,眼皮下的眼珠也不曾转动一分。傅承钰按捺住狂跳的心等了半天,才发觉她还在睡觉,方才似乎不过是梦呓。
然而他是不敢再待下去了。
夜半时分,江则潋睁开了雾蒙蒙的双眼。她面无表情,黑中带紫的瞳内一片空洞,下了床慢慢地走着,推门出去,被夜风一吹打了个哆嗦。
冷啊,真冷啊。
她无知无识地走着,踩在地上,连小石头划破足袜伤了脚底也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