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市回家也就不到十分鐘的?路程,這個點兒的?街上人還不少。下?班高峰期,車流密集,車燈和?商鋪門口的?霓虹光影映在窗子?上,亂得晃人眼睛。
路兩旁的?綠植已經枯盡了,飛馳的?車子?帶來?的?冷風在耳邊呼嘯而?過,發出嘶啞的?低鳴。
冰冷的?空氣瀰漫周身,好像能穿過衣料滲進人骨子?里。
街角傳來?烤紅薯和?糖炒栗子?的?甜香,攤位老闆裹成?個胖乎乎的?圓球,笑?盈盈地替人打?包東西。滾滾白氣從攤位冒出來?,幾乎要迷了人眼睛。
黎月箏站在路口等綠燈,塑膠袋子?套在手腕上,雙手緊緊掏著羽絨服口袋。
站在寒風裡,黎月箏突然想起徐素蘭。
比起夏天,筒子?樓的?冬天更為?難捱。
黎月箏從來?不提什麼要求,但是徐素蘭仍舊想對她好一些,再好一些。
餃子?這種食物對那個時候的?她們來?說算是奢侈品,一年都不見得能吃幾回。不過冬至的?時候,徐素蘭總能不知道從哪兒搞來?一些。
後來?黎月箏猜想,估計是去給人家飯店洗盤子?,幹完活兒順便帶回來?的?。
餃子?很少,徐素蘭總是全都分給黎月箏。
她會說,這東西我吃不慣,不愛吃,然後直接推到黎月箏面?前。
但每當黎月箏用同樣的?話術把餃子?推回去的?時候,徐素蘭又會用她那雙滿是厚繭粗糙不堪的?雙手捂著她的?耳朵道:「冬至不端餃子?碗,凍掉耳朵沒人管。」
後來?徐素蘭離世,黎月箏過得比之前還窘迫,卻還是能吃到熱乎乎的?餃子?。
有回冬天,賀潯自己在廚房忙活半天,讓黎月箏在房間裡等。最後,端了盤奇形怪狀的?餃子?出來?。
黎月箏吃了第一顆,嚼了兩下?後,看著賀潯眨了兩下?眼睛,「好吃。」
然而?,沒來?得及阻攔賀潯嘗試,被他發現了自己的?謊言。
當時賀潯直接上手捏黎月箏的?臉,又把手掌放到她唇邊,板著臉讓她吐出來?。
可當時的?黎月箏真?沒覺得有多難吃。
就在這時,放在口袋裡的?手機嗡動?了起來?。
黎月箏低頭拿出看向屏幕的?來?電顯示,「賀潯」兩個字直直映入眼底。
冷風颳過耳邊,嗡動?順著掌心紋路傳到心臟,又麻又癢。
良久,黎月箏還是按了接聽。
她沒說話,也不知道賀潯那邊在做什麼,聽筒里傳來?的?是呼嘯的?風聲。
「黎月箏。」男人的?聲音傳過來?,寒風給這道嗓音覆了層厚重的?質感。
「嗯。」她溫聲應。
下?一秒,人行橫道的?綠燈亮起。周圍的?行人烏泱泱向前走,比肩迭踵。
黎月箏往前邁出半步,一抬眼,卻看見路對面?的?男人。
賀潯站在路燈旁,深深地望向她。
人頭攢動?,車燈來?回,男人的?輪廓明明滅滅。他穿著裁剪利落的?大衣,身形寬闊,人海里他最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