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话?”流霜等人异口同声问道。
“太后厉声对我说道:‘哀家将唯一亲生的女儿交托给你,从此以后,你得立誓,千难万阻,保她周全,不得向外泄露半句。不然,哀家定要你求生不能,求死不成!现今知道这件事的宫女嬷嬷,哀家已经全部送她们上路了!’不过,说完这句话,太后又温言对我说道:‘只要你们夫妇好好看着我女儿,你放心,我定让夏守中飞黄腾达,你也大可不必再做密探,安心的当夏夫人罢。我所拥有的一切,将来都会是我亲生女儿的!’”
“我便依言将这个女孩偷偷抱回家中,并连夜假装生产下一个女孩,十日后,我的那位丈夫回来了,他为这个女儿取名为微雨,夏微雨。”
微雨双腿一软,差点跌倒在地,碧珠忙上前将她扶起,在场一众人等的目光齐刷刷落在她的身上,有惊诧、有疑惑、有恐怖、有欣喜、有惧怕。
“这是为什么?这是为什么?那我的亲生父亲是?”微雨喃喃的问沁蓝。
沁蓝心中一痛,伸出手来,轻抚微雨鬓角发丝,低声说道:“太后产你之时,先皇已驾崩多年。你的父亲是谁,我,的确不知。我想太后执意将你寄居夏家,而不直接教养于宫中,乃是要给你一个极好的显贵出身,以便将来……”停口不说。
微雨已经明白,默默点头,倚坐于一株花木之下,对沁蓝道:“娘,你定还有许多话要说,先慢慢说与我们听罢。”
沁蓝继续说道:“当我的丈夫从北疆赶回后,我因心中有崇,处处有意避开他,不让他看出婴孩非他所出的破绽,奇怪的是,他对我们也是淡淡的,不久便回了北疆。再过一个月,太后颁下谕旨,着他回京就任礼部尚书。他回京后,对我们母女依然是敬而远之。开初,我尚自庆幸,可没过多久,以我密探和捕头的眼光,便发觉这位丈夫,极为不对劲。虽然他已极力模仿,旁人看来唯妙唯肖,但从我的眼中看来,他的言行举止与去北疆前丈夫颇多差异。我又拿了几件夫妻密事将他试探,他果然言辞模糊,有些牛头不对马嘴。至此,我已确信,夏守中已然被人李代桃僵。”说话间,又对“夏守中”道:“是吧,你定是在北疆期间,将真正的夏守中害了,扮作他的相貌吧?”
“夏守中”应道:“不错,只有远离京师,方好下手!可叹我真是愚钝,你这名密探的身份,我就迟了五年才能得知。”
沁蓝道:“我不动声色,入夜后偷偷入宫向太后报知此事。谁知,太后也说道,她从近日上朝夏守中的举止看,的确有些怪异,正在疑心。不过,现今女儿在夏府,让我不可声张,只暗自探听假夏守中的动静,只要他没有反叛朝廷的异举,也就罢了。一切要等到太后的女儿长到十六岁后,再作计议。”
“我只得再回夏府,继续密探,这假夏守中除了是假的外,确实也算才华过人,也未见什么反叛之举,我便日复一日,年复一天的在夏府度日。假的夏守中对我日见冷落,新纳了好几房小妾,再不与我同房。”
“那是因我看出你是精细之人,只能有意避开你,以免让你识破真相!”“夏守中”在旁说道。
“我也落得自在,日为侯门妇,夜做女神捕,闯出一番名号。这样又是两年时间过去,微雨已然两岁。”
“夫人,你们此事做得可真够严密,偌大一个夏府,竟没有一人知晓!”老孙头叹道。
“不,老孙头,”沁蓝的语音中有了些许愧疚:“有一人不巧竟知道了此事。”她低下头,低声道:“对不起。”
老孙头瞪大了眼睛,喝道:“您说什么?难道,难道,我内人的中毒,竟与您相干?”
沁蓝道:“这实在是世事难料。老孙头,你也知道你家娘子原是京师小家碧玉,由我作主为你聘来,故她也算是与我较为相熟,有时与我说说心事。两年前一日,微雨着凉,发热几天几夜不醒,太后听说后十分着急,漏夜乔装进入夏府看望女儿,当时已是夜深人静,谁知你的娘子不知为甚,竟然闯入我的房中,太后怕她听去了什么,让我杀她灭口。可我明知她已有孕有身,不忍下手,便为她施下了回转迷魂药,让她忘记所听所见之事,最少要保得腹中胎儿的性命。”
“呀————”老孙头如野兽般仰天长啸,吓得何品秋边哭泣边扶住她的父亲:“爹爹,您怎么了,您别吓我!”
半晌,老孙头方平静下来,捶胸顿足:“都怪我,都怪我,若不是我胡闹与她争吵,她怎会半夜前去夫人房中,又怎会被人所害!我这种废人,不如死了来得干净!”边说边拔出佩刀,巴荷和程平儒连忙左右围上,将他的手死死按住,但老孙头身具武功,巴荷哪里制得住他,只得大声喝道:“孙叔,你若要寻死,便是十分对不住您的夫人!”
老孙头一怔:“这是为何?”
巴荷道:“孙叔,您仔细思量,您家夫人若不是为了保全您,怎么舍近求远,不找您求救,反而远赴巴城?”
程平儒也道:“是呀,孙夫人定是怕见着孙叔,连累孙叔被害,只得拖着有孕之身,千里跋涉,为的只是生下自已的孩儿!”
微雨低声道:“孙叔,你家娘子的确是难得一见的奇女子。我听说回转迷魂药是业已失传之奇药,被下药之人,立时会失去所有记忆,可你家娘子居然还能记得巴城、夏老太爷,凭一股不屈的毅力,来至巴城,实在是奇迹!”
“原来母爱是力量竟是如此强大!”沁蓝自言自语,冰冷的宫殿、严厉的太后、虚与委蛇的夫妻生活、牵线木偶的生命历程,难道,就是自己的一生?
三十一调包流霜
沁蓝再次陷入那悠远的回忆之中。
“又过得一年,一件意料之外之事发生了,这假的夏守中居然前来求我一件事!”沁蓝向“夏守中”望一眼,嗤笑:“说来也奇,这‘夏守中’三年有余,竟然没有和那些姬妾产下一儿半女,如今膝下只留得微雨这一个‘女儿’,当然颇为着急,其余王公大臣对他背后讥诮,他暗地里定是寻遍名医,却罔费一番功夫。万般无奈之下,只得求我为他想法。”
“我不动声色,看他提出什么办法来。”
“谁知,这厮一句话气得我七窍生烟!”沁蓝忆起当年事,仍是哭笑不得,手指“夏守中”:“他,他竟要我借种生子!”
“我那时又气又恨,对他喝道:‘这种事,你且让那几房宠妾去干罢,我只作看不见罢了!’没想到,一向趾高气扬的他,此时却诺诺道:‘这借种之事,民间多有,若让小妾去做,最易被其他大臣看穿,只有夫人你,一向清静自修,又是正房大妻,外人决计不会疑的!’见我仍是气愤难当,这畜生又是一番劝说,从春秋大义到子嗣承继,从当前处境到晚年福祗,说个没完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