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籍阅慌忙紧赶几步走上前去,打着马虎眼岔话题,“我住303,不瞒您说,我外地的,这辈子头一回来这,人生地不熟……”
“得了得了,你小子别糊弄了,就是你推上去的吧。”
既然事情都到这份儿上了,孙籍阅也就用不着腼腆了,厚着脸皮陪笑。
保安把电闸挨个照了一圈儿,“叫我说你点什么好?好些人家隔个一年半载还要住,电源没断,浪费是小事,这要是炸个冰箱爆个彩电什么的,那还得了?说不定房子都得烧了。”
此言一出,孙籍阅吓了一跳,直勾勾地盯着他,“不……不至于吧……”
“不至于?”老头声音明显高八度,一指头戳在墙上,“你看看,现在谁家还用这种电闸?”又挥挥手,把前面的房子划拉了一大圈儿,“你再看看,瞅得见墙吗?全是爬山虎,每年夏天一刮台风就往下掉水泥,我都不知道水泥从哪来的。就这地方,你还指望电路不老化?”
孙籍阅呵呵干笑,“那……怎么还这么多人住?”
“谁知道啊!”保安一脸痛心疾首,“书读多了脑子有毛病!说什么历史传承文化底蕴,一群神经病!”
孙籍阅笑嘻嘻地点头。
“不过,话说回来,这小区够不错了,你看过那学校吗?”
孙籍阅乐呵呵地摇头。
“唉,我都不想说,我估摸着整个学校都是危房,光‘省级文物保护单位’的石碑就竖了七八个,还有俩国家级的。进大门一个大草坪,也没立个雕塑题个校名,他们倒好,乱七八糟散着一堆缺胳膊少腿的石头,说是几百年前的一个豆腐坊,你说,这不扯淡吗?学校都磨豆腐了,那豆腐坊干什么去?”
孙籍阅哈哈笑着往下接,“豆腐坊干学校的活儿,磨学生呗。”
保安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可不就是折磨学生嘛!对了,你住这儿,是折磨人的?”
“我哪有那能耐啊,今年六月份我刚被折磨完。”
老头拍拍孙籍阅的头,爽朗地说:“跟你小子胡侃挺有意思的。不过……这个电闸……”
得!扯了半天,又绕回来了!“我去关,我肯定去关,我不能让您受累是吧!”
“当然是你!这龌龊事又不是我干的。”
龌龊事?
“小家伙过来,我告诉你,黑的是门牌单号的,灰的是双号的,”老头指了指第三排第三个,“这是你家的。”
“噢……”刚“噢”了一半,孙籍阅猛然抬头,瞪着前两排电闸问:“这……这两排什么意思?”
老头一愣,突然哈哈大笑,“那是一单元的,你小子慢慢跑去吧。”挥挥手走了。
孙籍阅这个郁卒啊!这个沮丧啊!这个无语问苍天啊!
不知缓了多久,孙籍阅胀痛的脑袋终于清静下来了,唉声叹气有气无力地往楼上爬,挨个敲门,没人回应的就记门牌号码,有人开门的只好腆着脸道歉:“对不起,敲错门了。”
而后,磨磨蹭蹭下来,把闸刀扳下来。
一拐弯,凄凄楚楚地爬一单元,依样画葫芦又来了一遍。拉闸刀的时候,顺手把304拉了下来。
实在太累了,热得头发都能拧出水来。孙籍阅一屁股坐在花台上,扯着领口抖衣服扇凉。
掏出手机看看,快九点了,顺眼看到旁边的“电量”,孙籍阅立刻萎顿下来,“我算看出来了,我就是劳碌命!手机快没电了,这可上哪儿充?”
挨上楼,开门就翻箱倒柜,他爸狐疑,“干什么呢?……你怎么湿成这样?”
孙籍阅找出充电器,走到窗边,就着微弱的路灯辨认,随口说:“刚洗完澡。”
“用汗洗的?”
孙籍阅挑大拇指,“眼光卓绝,一语中的!把手机给我。”
“这两句话挨得上吗?”掏手机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