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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页(第1页)

"啊,霍拉旭,这样子不说明真相我会留下个受多大伤害的名字如果你真把我放在你的心坎里现在你就慢一点自己去寻舒服忍痛在这个冷酷的世界上留口气讲我的故事。"见《哈姆雷特》,426页。

他并不是自己要死的,虽然活比死难得多,他的心却没有死的冲动,只有求生的挣扎。自从高贵的父亲的死给他举行了成人仪式以来,他所做的一切,就是如何样在阴森的监狱中存活,不光存活,还要把有关生命的一切告诉大家,以受难的躯体来为人们做出榜样。通过他的口头与形体的述说,人们看到了心怎样在可怕的禁锢中煎熬;爱情和亲情惨遭扼杀;极度的愤怒与仇恨和对这愤怒与仇恨的无限止的压抑;以及没完没了的扑灭生的欲望的制裁。所有这一切,在催生着那个大写的"人"。也许在世俗的现实中,哈姆雷特永远达不到"人"的形象的标准,在他身上发生的事毋宁说是刚好相反;但在心灵的现实中,在王子那倔强的"说"的姿态里,"人"的形象已脱颖而出,一个比先王更坚韧,更执著的形象,一个新诞生的年轻的幽灵。

再想想王子说过的:

"人是多么了不起的一件作品!理性是多么的高贵!力量是多么的无穷!仪表和举止……"见《哈姆雷特》,317页。

他自己不能,我们大家也不能成为他说的那个"人",只有说的姿态在展示着未来的可能性。

读书笔记(二)第238节罗马的境界(1)

罗马的境界--读《裘利斯·凯撒》

"在他们那一群中间,他是一个最高贵的罗马人:除了他一个人以外,所有叛徒们都是因为嫉妒凯撒而下的毒手;只有他才是激于正义的思想,为了大众的利益,而去参加他们的阵线。他一生良善,交织在他身上的各种美德,可以使造物肃然起立,向世界宣告。这是一个汉子!"《莎士比亚全集&8226;第五卷》,273页,译林出版社1999。

这是一个有点神秘的剧本。以阴云密布的氛围做背景,作者并不是要陈述众所公认的陈腐的历史故事,而是要叙述另外一种心灵的历史。也许是艺术家的本能促使他超越了文本的古典模式,同时也将读者的注意力引向了另一个陌生神奇的王国。这个五幕剧的核心是罗马境界。什么是罗马境界呢?罗马境界就是勇敢无畏,以及彻底的牺牲精神。这个境界接近于宗教的境界,而作者的目的,就是要讲述这种境界。但这种境界是艺术家的一种升华,它很难直接讲出来,这就难怪在本文中有一些"缺口",有一些突兀的、不能理解的转折,而剧中的角色,看上去有时简单得令人诧异,有时又复杂深奥得让人捉摸不透。

剧中有两个人达到了罗马的精神境界,一个是出场不多的凯撒,另一个就是这出悲剧的真正的主人公勃鲁托斯。只有这两个人是有着内心反省的高贵自觉的罗马人,他们明显地高出于周围的俗众,并将自己的生命献给了正义的事业。

剧情一开始,历史将勇敢的凯撒推到了荣誉的巅峰。本该心中充满了幸福和自豪,与众人同乐,剧中出现的却是一个心事重重,忧郁而情绪低落的人。人群中有一个预言者在提醒他留心三月十五日,那人就像凯撒自己心中的预感,那还未被他弄清的预感--轮到他做牺牲了,为罗马的事业而牺牲。在如此重大的变故到来之前,有着复杂的精神生活的凯撒怎能不忧心忡忡?所以他因为精神上过分的重压而晕倒在地了。这在旁人看来是难以理解的。当死亡的阴影盘旋在头顶时,凯撒愤怒而沮丧,因为对他来说,放弃生命并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而他偏偏又是一个爱罗马超过了爱生命的人,所以他在走到牺牲的尽头之前还有一段路。他愤怒是因为深知人心叵测,人与人无法沟通;他沮丧是因为满腔的忠诚无处诉,只能藏在心里。精神压抑到极点又找不到出路,终于崩溃而晕倒。但是有一个方法可以将他的忠诚昭示于众人,这个方法还没有被他清醒地认识,却被他的密友勃鲁托斯想到了。这个方法就是用他的血来作为献祭,同时也为众人作出榜样。要达到这个目的就要进行一场心灵的战争。在这场隐形的战争中,勃鲁托斯是清醒的,凯撒却一直处在朦胧中,就像勃鲁托斯成了凯撒人生剧的导演。一直到了最后,死亡降临,凯撒看见好友的剑刺向他,才明白了自己的宿命。

"勃鲁托斯,你也在内吗?那么倒下吧,凯撒!"--凯撒《莎士比亚全集&8226;第五卷》,229页。

他明白了一切。

这种历史与想像的奇妙的巧合便是艺术的事业。莎士比亚的事业是要创造艺术的凯撒,而不是模仿历史人物凯撒。罗马精神是他境界里的最高精神,他的所有的剧中人都以不同的方式追求这种精神,大部分人虽不自觉,却都能将自己的生命置之度外,如凯撒说的"人们的贪生怕死是一件最奇怪的事情。"

凯撒遇害前有很多可怕的预兆,但无论什么也阻挡不了他去干自己的日常工作,他在生前就已超越了死亡。当然,偶尔他也有软弱的叹息:

"唉,凯撒,人心隔肚皮啊,想到这里我不禁心酸。"《莎士比亚全集&8226;第五卷》,223页。

人生就是一场令人心酸的戏,人如果一味沉浸在伤感中,就会什么也干不成了。罗马的事业需要无数的牺牲,需要流成河的血来作为生长的养料,而伟大的凯撒,被罗马选中了来做牺牲。虽然他自己暂时不知道。这个被选中的人在人们心中,甚至在敌人心中,也是那么完美。只可惜人作为人,就免不了要妒忌,要诽谤和谋害别人。由勃鲁托斯领导的凯歇斯和凯斯卡一群人,就是人的世俗的形象,他们的存在,就是英雄生长的土壤,而他们同凯撒的沟通,则是通过凯撒的死来实现的。请看凯歇斯自杀前的表白:

"这柄曾经穿过凯撒内脏的好剑,你拿着它向我的胸膛里刺了进去吧,不要延宕和争辩。来,把剑柄拿在手里,等我把脸遮上了,你就动手。(品达勒斯刺凯歇斯)凯撒,我用杀死你的那柄短剑,替你复了仇了。"《莎士比亚全集&8226;第五卷》,267页。

罗马的历史,就是在这种悲哀中向前发展的,即在不可沟通中用非常的方式来实现沟通,一次又一次地杀戮,将那事业推向高峰。凯撒在临终时看到了勃鲁托斯,他最敬爱的,绝对相信的朋友,这个人的出现在一刹那间照亮了他大脑中的混沌,让他领悟了自己做牺牲的意义,他死也可以瞑目了。然而事情还没有完,凯撒的死还只是一个前奏,随之展开了勃鲁托斯的精神历程,那更为复杂而自觉的历程。他同凯撒前赴后继,将一桩伟大的事业最终实现。

"多少年代以后,我们这一场壮烈的戏剧,将要在尚未产生的国家,用我们所不知道的语言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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