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叶青松若有所思的表情,场慕远又将手里的折扇递过去。
叶青松下意识的接过来,却不明所以。
这打开的扇面雪白无痕,衬着朱红的扇柄,贵气中,灼目而忧伤。
“把你心中最深切的梦画上去罢。”
啊?!叶青松心中一动,想起在旅途中做过的一个梦。
在梦中,池长静站在窗外静静的看着他,脸上写满了不幸与厌倦。
看到这样的池长静,这让他是多么的心焦。冲出门去想要抓住他,可是窗外人烟渺茫,只有逼人的死寂。
四下茫然,天地荒寂,万古惟此刻,宇宙间仿佛仅他一人。
正当他踌躇无赖之际,一声轻轻的叹息像秋天的落叶飘坠下来。
是啊,在梦里,他再也不能寻到他了……
噩梦惊醒之后,他只能反复的安慰自己,梦都是反的,全是反的。
于是叶青松强笑道:“我可从来不做梦。”
杨慕远也不反驳他,笑道:“按世俗之所想,我便会在这扇上画上一品大员的官帽,再贪心一点甚至还会想要拜相封侯。至于你嘛,用金砂在这白面上画满一个个金元宝,直到找不到一丝的缝隙为止。”
两人忍俊不禁,相视而大笑。
好半晌,杨慕远才喘息的停下来,他正色道:“做为一个朋友,我冒昧一次——”
他四下打量,用手敲敲案面继续说道,“这些真是你所想要的么?以你现在的身家,又何必勉强自己。”
叶青松再一次给自己斟上酒,淡淡的说道:“一切以大局为重。”
杨慕远在心底叹息,其实他早知道会是这个答案,却又忍不住想要劝阻。他不想自己的好友重蹈覆辙,一如早年之前的他,为了这可笑的权势轻易的抛弃了自己许下的诺言。
他曾自呜得意过,觉得自己做了人生最正确的抉择。
但是痛苦还是如期而至,叶青松你怎么才会明白,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人啊~
叶青松又何尝不明白好友的苦心。
自从告知他自己所面临的抉择,杨慕远便不止一次的劝他再三考虑。
考虑……
心里隐约知道不妥,这种不安一日比一日甚。
可是现实呢,他不明白哪里不妥。再三分析,再三推敲,盘算着,计较着,怎么样都是赢面大。他甚至请了相师替他算卦,也是大吉大利的卦相。
这次到京城,他甚至暗地里盘查过族长各处的产业,单单这间叶家园子正店,何止万金。
人生最痛苦的是什么?
对于他来说,应该是不名一文。
若在那扇面上画下自己的梦,他会选择用金粉涂满整个扇面,然后……然后再画上自己想要的,只要有钱,世上有什么得不到的呢?!他又在害怕什么呢?!
这样想着,这莫名的忧虑也变得可笑之至了。
二个月后,叶青松踏着月色归来了。
此时,蝉声已然消匿,青叶开始飘黄。
冷风伴着车马急颤的铃声,自协音徵,凉月的孤清衬着旅人急切的心,刻成秋痕。
在他到家的一刻,整个叶府沸腾了。
这许久许久的时光,几乎所有的人都在念叨着他,期盼着他,保佑着他。
“你真是吓死娘了——说好出门十天半个月就回来的,可是你足足去了二个月又十三天——家里差点没急疯了。”老夫人抓住自己的儿子上上下下打量着,瞧他脸色精神都很好这才罢休。
叶青松安慰了几句,奇道:“我不是送了一卦信回来,上面都交待清楚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