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朗缓缓直起身,伸手从怀中掏出半块玉佩,用手指仔细摩挲了几下。石孤鸿觉得那块玉佩很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这时东方朗又侧身从台几上拿过那把古琴,朝棺中男子柔声道:“清儿,听说魔心谷宝藏里有一粒回天丹。只要我得到那回天丹,你便可以醒过来了。到时我们去隐居可好?只有我们两人,再无人敢妨碍我们。”
说到这里他突然愤怒起来,“清儿,这十八年我过得好苦,我恨死当年害你的人,我一定要将他们碎石万段!”
说到这里他放下古琴,伸手在床沿上用力一拍,然后发疯似地飞奔出了地道。
石孤鸿在原处呆了一阵,回天丹,魔心谷宝藏——这些都是什么?目光朝那古琴望去,难道这把琴与什么魔心谷宝藏有关?
回到地面上后他想到刚才东方朗发狂的样子,心里又惊又疑,便悄悄潜入了东方朗所居的聆风居。
刚靠近东方朗房间的窗下,便听见房里传来粗重的喘息声以及细细的呻吟声,说不出的撩人。石孤鸿面上一热,正要悄悄离开,却听见房里的东方朗叫着:“清儿,清儿……”
清儿——还是轻儿?耳边听着房间里另一男子嘶哑娇媚的呻吟声,石孤鸿头脑“轰”一声作响。他努力甩开那个念头,踉踉跄跄跑回了浮云阁。
走到叶轻风的门前,鼓起勇气上前敲了敲,良久没有人应。茫然回到自己房间躺下,只觉所有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又过了一阵子便听见院子里传来细碎的脚步声,然后听见隔壁叶轻风房间的开门声,之后这夜又恢复了宁静。
石孤鸿只觉头昏眼花,难道白日里石寒枝并非信口雌黄,难道叶轻风与东方朗之间真有暧昧?对人生燃起的希望火花瞬间熄灭,前路黑漆漆地看不到尽头。
突然想到了一点,会不会是东方朗强迫叶轻风,就像当年追石令主强迫自己一般。随即苦笑了一声,想到叶轻风平日里提到东方朗时都是满怀崇敬的,若是遭强迫又怎能如此?
又想到自己主要是为了接近叶轻风才暂时加入天机园,假如叶轻风与东方朗真有暧昧,那么自己还甘心被人利用下去么?忆及叶轻风坦诚恳切的目光,却又无论如何不忍心在他需要自己帮助的时候离开他。
想了一阵后便暗暗打定主意,等重阳节后立即悄悄离开天机园,斩断自己对叶轻风的情愫。
又想到独自一人呆在山谷中的石寒枝,如今自己叛逃,按照追石令主的一贯作风,该是会派石寒枝来暗杀自己罢。就像四年前石冷洲叛逃时,他就派与石冷洲感情最好的自己去追杀他。
想到这里心里一阵刺痛,他虽与石寒枝素来不和,却也不愿与他真格地拼个你死我活。就算石寒枝可以如同四年前杀冷洲那样毫不犹豫来杀自己,自己是否又真的下得了决心对他痛下杀手?
闭上眼睛,黑暗中似乎晃动着石寒枝冷漠中带着怜悯担忧的目光,狂燥的心情渐渐平息了下来。此时想到那小屋,心中竟觉得格外平和宁静,恨不得立即可以飞奔回去,回到石寒枝的身边。就算是讥嘲、冷漠、格斗,似乎也胜过眼下的迷茫与猜忌。
次日清晨起床时见隔壁房门紧闭,石孤鸿心中又是一阵刺痛。正呆呆看着房门,房门却突然打开了。
叶轻风微笑着走了出来,“孤鸿昨夜睡得可好?”
石孤鸿茫然点头,见叶轻风面色红润,神采飞扬,似乎比平时更加动人。他心口一窒,突然开口道:“我想离开一阵子。”
叶轻风笑容一僵,“孤鸿可是有什么要事?”
石孤鸿强颜一笑,“只是我不太放心寒枝,想去看看他事情办的如何,大概两日便可回来。”
叶轻风点点头,“那你去罢,我等你回来再一起练功。”
人世几回伤往事
离开天机园,石孤鸿直接奔向他与石寒枝所居的山谷。他不知自己为何要回去,只觉那是唯一可以让他放松,让他喘息的地方。
撞开小屋的门,触目之处是满地的狼藉,石寒枝却不在里面。石孤鸿急忙出屋在四处找了找,又喊了一通,始终没有人应。最后他颓然靠在大树上,心里说不出的烦闷失望。
突然想到石寒枝最爱整洁,不会无缘无故任房间里乱成那样,看情形倒似与人打斗过。会是谁?面色突然一变,难道是追石令主?
他重新回了小屋,想要找点线索,突然闻到一种奇怪的香气,还没有来得及屏住呼吸,便软软跌倒在地上晕厥了过去……
雾气渐渐浮在了夜空,树上最后一片枯叶在短暂的挣扎后随风摇落。清冷的月光穿过光秃秃的树枝,在丛林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黑影,乍一望去,似是一缕缕被风吹散了形状的幽魂。
一条白影仓惶地跑入密林深处,这时一道银光划过凄清的冷夜,飞向奔跑着的白影。银光消逝之处一朵红花恣情绽放,染红了树梢上那轮如钩残月。
暗红色的月光直直射在白影的面容上,雪白的脸颊上一滴滴血珠滚落着,两只眼兀自睁得大大的,无法置信的回头瞪着杀死他的人。染血的嘴唇微微一动,终于还是睁大着眼睛倒在了地上,再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杀人者缓缓走出了迷雾,一身白衣胜雪,雾气腾腾的眸子里倒映着地上的白影,鲜红的血在他眼中晃动着,跳跃着,如是那染血的残月落到了他的眼中。
夜很静,静到可以听见地上的虫子在一步步爬行,静到可以听见树上的鸟儿在梳理自己的翅膀,仿佛这静从亘古就开始,亦会延续到永远。
“冷洲!”一声凄厉的惨叫打破了这静夜,不远处的小木屋门突然被人撞开,一个披头散发、衣衫凌乱的黑衣人从屋子里狂奔而出,朝躺在地上的少年跑去。身后一个男子缓缓走出木屋,他望着黑衣人的背影,嘴角挂着一丝阴冷邪恶的笑意。
黑衣人趴在地上用力摇晃着地上白衣少年的身体,片刻后突然双手抱住自己的头,仰头对天哀嚎嘶叫着……
“啊!……”石孤鸿大叫着,突然惊醒过来,睁开眼睛茫然打量周围,发现自己正在一个水牢里,四肢都被链条牢牢拴着。
从做了无数次的噩梦中渐渐恍过神来,石孤鸿试着运了运气,发现几处大穴均被封住,半点力气都使不上来。
正思虑着会是谁把自己掳到了这里,便看见追石令主怒气冲冲走到牢门外,“哼!竟敢背叛我加入天机园,看来不管教你一下是不行了。”说完衣袖一甩,一条银色的蛇便游进了水牢,朝石孤鸿爬了过去。
片刻那蛇便爬到了石孤鸿的脚踝处,顺着他的裤脚管钻了进去,又凉又滑的触感立即蔓延上来,浑身的毛孔都竖了起来。
那蛇突然在石孤鸿大腿处咬了一口,石孤鸿紧紧咬住嘴唇才没有叫出声来。他咬着牙怒目道:“有种一刀杀了我,少用这些阴损的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