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獨自留在這裡,他想和她一起離開。
「我們不能一起走。」蘇了桃搖頭,幾乎忍不住眼淚,「我要去一個沒有你的地方。」
「我討厭,這個人命比草芥還輕賤的地方。」她輕聲道。
為了活命,所有人都在濫殺。
為了權力,所有人都在不擇手段。
「討厭?」
微生夜猝然笑起來,這笑難以自抑,他捂住了臉,只露出一隻布滿血絲的眼,「你竟然討厭。哈哈,太可笑了!」
微生夜似乎是瘋了,又似乎只是露出原本的面目。
他停住笑,仿佛自問般:「誰又不討厭呢。」
蘇了桃靜靜看著他,沒有回應他的話。
微生夜恢復理智,撕心裂肺地追問:「對你而言,我算什麼?」
「你用完就扔的工具,還是你不屑一顧的真心?」
他啞聲下壓著無處宣洩的怒,如同地獄爬上來的惡鬼,上前緊握住蘇了桃的長袖。
他不願放她走!
他不願意!
裂帛之聲響起。
長劍斬過,蘇了桃決絕地割斷兩人最後的牽連。
微生夜攥著被捨棄的一部分,跌坐在地。
這一刻,他也如同手中緊握著不肯放手的廢帛,被一同捨棄了。
看著頹廢的微生夜,蘇了桃溫聲道:「我來自另一個世界,來這裡,只是為了修正你所在世界的歷史軌跡。你既不屬於我的過去,更不會出現在我的未來。」
她終於肯回答他的問題。
「所以你對我而言,自然什麼也不算!」
蘇了桃激動地說著。
不知是在勸服自己,還是想勸服微生夜。
周圍緩緩飄起白色的光點,蘇了桃的身體逐漸湮滅。
這場與史孤注一擲的豪賭,她贏了。
可並沒有想像中那般喜悅。
蘇了桃慶幸自己不用再回到這個黑暗無光的時代。
但這也意味著,微生夜得永遠留在這裡,獨自面對一個個數不到盡頭的夜晚。
想及以後再也不見,她幾乎慌亂地叫住他。
微生夜聞言,抬頭望向她。
蘇了桃欲言又止,卻道:「微生夜,我從未愛過你。」
所以,你也不必愛我。
恨,是她留給他最後的仁慈。
恨一個人,總比時時記掛一個再也見不到的人輕鬆。
他們以後再也不會見,連寫有他的史書,也不會出現在她的世界裡。
天光終於驅散黑暗,華麗的宮殿被燒成灰燼,轟然倒塌。
大批的羽林衛趕到,只剩滿地殘骸,以及伏地不起的少年儲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