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纵火一案交由御史台审讯,太宗传话:“楚王身为亲王,富贵之极,还要做出此等蠢事,虽说是朕的儿子,但国有国法,朕也不敢徇私。”所以这个案子并不难审,依照大宋律例,楚王被贬为庶民,配均州。文武百官次日上朝,听说此事,均大吃一惊。楚王府咨议赵齐、翊善戴元一起出列叩头请罪。太宗神色黯然道:“朕的儿子朕都管教不好,怎么能责怪到你们呢。”楚王府上下人等均无牵连。丞相李沆率百官一起上表求情,太宗一一驳回。
“贬为庶民,流放均州?”元佑、元休等诸皇子刚听说消息后都愣住了。太宗早就说过因为楚王尚在病中,大家都不许惹他激动。昨晚明明是他们赴宴而归去探望楚王才引起,万一太宗追究下来,人人都难免有责任。商议再三,大家连忙联名上表表示认罪和求情。太宗并未追究任何人的责任,却也传话出来此等判决乃是圣裁,任何人不得改变。
元佑回到府中,赵令图、闫象早在府中等候。“这楚王府失火之事,虽说事关重大,到底没有人员伤亡,要说可大可小,完全可以以楚王失察之罪,罚俸禁足了事,从一个亲王直接贬为庶民流放,这惩罚是不是重了些?就连当初秦王谋反之大罪,也没有直接贬为庶民嘛!”
“还有啊,虽说皇上震怒,楚王府上下人等却无牵连,楚王的少傅少师也没有被降罪,单单楚王受到重罚,这也让人匪夷所思啊!”
元佑轻轻扣着书案说:“那只说明了一点,就是父皇非常清楚这次王兄纵火烧宫的缘由,哼哼,那是他们父子之间的较量;本来嘛,本王还有点儿担心父皇会追查王兄被激怒的原因呢。如此看来,倒是本王多虑了!”
“王爷,从楚王跪殿求情到焚宫遭贬,这中间肯定还有许多隐情,外人不得而知,但是我们可以推断出,楚王是触怒了陛下,陛下也正在气头上,从素来陛下对楚王的宠爱来看,这也不代表楚王已经完了,说不定陛下正在等着有人出面给双方一个台阶下呢!”
“还要什么台阶?宰相们和吾等皇子都已经联合上表求情两次了。不过你的话倒是提醒了本王,毕竟父子连心,说不定哪一天父皇就回心转意了呢。也罢,明天本王就去亲自送送这个曾经最受父皇宠爱的皇长兄吧!”
“王爷,此事已成定局,咱们在这里着急也没用啊!”这个夜晚,韩王府内也同样灯火通明,张耆、钱惟演、王继忠都在元休书房内苦思对策。
“明天楚王兄就要启程去均州了,你们倒是快想办法呀,不行,我现在就去宫里求求德妃娘娘!”
“王爷稍安勿躁,德妃娘娘一直视楚王为己出,只怕她已经在宫中替楚王求过情了。”
“依我看,此事未必没有转机,只是绝不是眼下。”
“是啊,谁知道哪一天圣上的雷霆之怒就消了!”
“所以,眼下当务之急还是不要再火上加油吧,咱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多备些必需之品。让楚王在路上少受些舟车劳顿之苦。”
“王兄路上所需,大约王妃嫂嫂已经备好了,我觉得,还是打点一下押解的官差吧。”
“嗯嗯,那我们分头行动!”
“刘妈妈,快去把上次让你收藏的野山参给找来,明天好让楚王兄带着上路!”
“哦,那支野山参啊,好像在王妃的翠云轩,由王妃奶娘张妈妈代为收藏。”
自打回京,元休也来过翠云轩好几趟,不过王妃老是不冷不热的,话里话外还常常夹枪带棒,弄得元休早没了新婚燕尔的欢愉。好在王妃也没有找刘娥的麻烦,至少明面上翠云轩和梦月楼相安无事,元休也乐得清静。也是啊,小娥什么身份,怎值得她正牌王妃去屈尊计较呢。不过,元休不知道的是,王妃已经和刘妈妈达成协议,那就是找寻时机把刘娥赶出王府。
“哎呦,王爷来了,快快看茶!”
“哦,不必张罗,张妈妈,听刘妈妈说你代她收藏了一支野山参,麻烦取来,我有急用呢。”
韩王妃慢吞吞地走了出来对刘妈妈说:“王爷忙得很,哪有闲工夫坐下来喝茶呀,再说了,如果不是讨要东西,哪能移步到翠云轩来。”
元休本就心下不自在,听得王妃如此话语,素日里对她的那一点儿愧意也荡然无存了;当下就拉下了脸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里阴阳怪气。再说了,什么叫讨要东西,本王取的是自己的东西,何来讨要一说?”
潘妃本意是借机暗讽一下元休,好让他把心收回来,哪知道适得其反,也是年轻气盛,当下就反唇相讥:“是,你是王府的主人,这所有的东西都是你的,那我算什么?我还是这王府的当家主母吗?告诉你,那支野山参早被我用掉了,我生病调养身体,王爷不管不问的,如今倒是为着外人上心。”
“外人?你说皇长兄是外人?”潘妃本不知道元休取野参的用意,只以为要送去梦月楼的。当下虽说心中明了,那嘴上却不肯让步:“谁知道你要送到哪里去?再说了,除了你我夫妻,其余的都是外人,王爷常常不遗余力为外人,倒把我这个枕边人抛诸脑后,我说的有错吗?”
元休素来敬爱楚王,再者说,自古兄弟为手足,妻子如衣服,衣服破,尚可缝,手足断,安可续?潘妃的话语无疑让元休大觉刺耳:“你简直不可理喻!”
元休怒冲冲地拂袖而去。潘妃登时气的涨红了脸:“准是又到那个狐狸精那里了。”心里愈记恨刘娥,这边刘夫人、张妈妈少不得又是一番好生劝慰。
“三哥不必过分担忧,楚王肯定会没事儿的!”
“怎么会没事儿;圣旨已下,明天王兄就要流放去均州了。”元休虽说仍然忧心忡忡,但是听着刘娥的温言软语,那口气倒是明显的疲软下来。刘娥为元休沏了一杯热茶,又把元休头上的冠帽取下,轻轻为他梳理头,元休微闭了双眼,叹了一声气说:“皇兄受宠时,是何等荣耀,一朝失势,直接贬为庶民流放,反差如此之大,想王兄的心理如何能够承受?”
刘娥说:“是啊,登高易跌重,只是我怎么觉得官家如此判决倒是有点儿像父子之间的置气似的。”
“哦?”
“你想啊,寻常百姓人家也有父子不合的,打个几巴掌,责骂几句都是常有的,不过风波过后,该怎么爱护还得怎么爱护不是?所以啊,现在官家和楚王,就是一对父子在怄气呢。再怎么吵,总改变不了血浓于水的事实。”
元休一把抓住刘娥柔弱无骨的小手说:“我的小娥真是解语花呢,听你这么一说,我这心里亮堂多了!”“那就请尊贵的王爷早早安歇吧?”
“哈哈,还不快替本王宽衣解带。”“是,奴婢遵命!”刘娥调皮地拱了拱手,却被元休一把拉到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