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氏捋了把鬓发?,只作不知,将沈裕领到了偏房。
容锦冷眼旁观,发?觉庄氏待沈裕很好,经年未见,还惦记着他的腿伤,是?极和蔼的长?辈模样。
只是?提及肖老将军时,颇有顾忌。
“你师父才喝了药歇下……”庄氏为沈裕倒了杯热茶,解释道。
“是?我来得冒昧,还是?先不要?打扰他老人家。”沈裕没了先前的犹豫不决,坦诚道,“劳您费心?了,若师父当真不愿见我,也不必勉强。”
“哪能?如此?”庄氏下意识反驳了句,冷静下来后又?难免怅然,“他从前那样疼你……”
沈裕昔年与?齐钺一道拜在肖老将军门下习武。齐钺少年老成,自小?就持重板正到有些无?趣的地步,沈裕则不同。
他那时性子还有些跳脱,又?被娘亲养得嘴甜惯会说话,再加上模样俊秀天资出众,极讨长?辈喜欢。
肖老将军一度将他视若己出,引以?为傲。
只是?他老人家昔年受先帝知遇之恩,生平将忠君报国四个字刻在了骨子里,讲究的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也正因此,才更难接受他后来的行事。
庄氏陪着沈裕说了会儿?话,及至正屋传来动静,随即起身过去。
沈裕并没跟去,看向身后的容锦,将茶水又?往她那边推了推:“先前不是?嫌糕点太甜吗,喝些茶水解解腻。”
方才庄氏倒茶时,他就已经将茶水递给容锦,只是?她并没接,安心?扮演着循规蹈矩的侍女。
直到如今,才终于接过茶盏。
沈裕看着她小?口喝茶的模样,欲言又?止。
温热的茶水下肚,容锦只觉着身体仿佛都暖了些,轻轻摩挲着瓷釉上的纹路,拦下正要?开口的沈裕:“我不在意那些,你特地赶到此地探望,也不必为此分神?。”
从沈裕先前哄她叫“夫君”开始,容锦就隐约觉着不妙,眼下是?真怕他开口提与?之相关的事情。
她不情愿,也不知该怎么?答。
所?谓的名分于容锦而言无?异于束缚,她身上压得约束已经够多,着实不想再添这么?一层枷锁。
沈裕明白容锦的心?思,敛了眼睫,千头万绪无?从谈起。
这令人难以?宣之于口的名头是?他亲自按在容锦身上的,事随时移,哪怕有心?偿还,却抵不过容锦不惦记、不稀罕。
若非要?提起,也是?自讨没趣。
甚至会毁了眼下两人心?照不宣的“和睦”。
好在不多时,庄氏就已去而复返,犹自带着些泪痕,却还是?勉强笑道:“行止,去见见你师父吧。”
等沈裕起身后,又?不大放心?地叮嘱:“他年纪大了,性子愈发?倔得像头牛,有什?么?话得慢慢地说。”
沈裕颔首道:“好。”
沈裕已经许久未曾见过自己这位师父。
两人?之间的?书信往来断在两年前,他记性很好?,至今仍能清楚地回忆起那封信上?的?字句。
肖老将军信上的言辞堪称凌厉,劝诫他莫要为权势所困,失了本心。
那时他回京一载有余,萧平衍还未生?出疑心,也为彰显仁德,对他委以?重任。
沈裕在养病之余,将?诸多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明面上?未曾有过逾矩之行,名声一片大好?,任是谁看了都要说?一句“君明臣贤”。
可终究是与?从?前不同?了,也瞒不过曾经亲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