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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页(第1页)

几旁设着仿古所制的凳子,旁边儿亦有高凳,上只一盆假山流水的盆景儿,这假山上海还生着绿苔,流水从下被引至最上边儿,再悬空,一滴一滴的水滴到盆底清澈碧绿的水中,“叮咚叮咚”的响声显得极其幽静。墙上还挂着一幅画儿,我走近前去看,落款的印章上写的是唐寅,照傅云歌的强迫症--绝不留赝品来看,应该是真迹。

转过围屏,看到的则是一个琴桌,桌旁一凳,凳旁一案,上上除开笔墨纸砚等还有一个香炉,顶端的小孔内正冒出缕缕香烟。我闭了闭眼,正是水安息的味道。

墙上亦有一幅画儿,画儿上画的是一个俞伯牙盘腿而坐,将五弦琴放在膝上弹奏。旁又一松,他在松下,双目微阖,清风吹起了他的发他的衣襟。有一柴夫遥遥地站着听琴,在画布上约摸只占了指甲盖儿大小的位置。大概是钟子期。

而不远处又置了一张古时候的拔步床,挂着秋香色的薄纱帐,上边儿绣着空谷幽兰。

然后墙边儿又放了一个石头所砌成的高几,上边儿亦有一盆系人力穿凿而出的盆景。

我将盆景往右转了转,墙上就开出一门来,里边儿则又是现代风格。有网线、电脑、笔记本书架、书桌。再往里边儿一间则是衣帽间,里边儿大多是傅云歌的衣物,一排排地挂着。而挨着傅云歌的衣物的,则是女装。

我心间抽了抽,虽然那些女装还是新的,但还是让我很伤心。我出来,关上门,走到楼下,看到我的手机屏幕亮起,有好几个未接电话。来电显示,是傅云歌的。

我回拨,问傅云歌:“怎么了?”心间有些痛,因为我听到了何小艾的声音。

傅云歌的声音有些沙哑:“我现在正在医院里。”听到医院两个字,我心中就咯噔一跳,大脑当即死机,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就是:“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傅云歌说:“不是我,是老爷子。我想让老爷子见一见你,你来么?”

我定了定心神,安抚了一下被吓得惨兮兮的小心肝儿,才问傅云歌:“哪个医院?”

傅云歌的声音中似乎添了几分温度:“你在家等我,我回来接你。”后来我吐槽傅云歌时说,“你何必来接我?我直接打车去还省事儿些。”而傅云歌的回答让我很是感动,他说:“我那是带我媳妇儿去见家人啊,相当于古代人迎娶的。你看过哪个新郎不去迎自己的新娘的?我总不能叫你受委屈吧?”

而此时我觉着傅云歌应该挺伤心的,自然该他说什么是什么。于是老老实实地等着傅云歌来接我。

自从我在小学三年级和傅云歌勾搭上后,为了劫傅云歌的财,硬是在傅云歌的辅导下,跳级去了五年级和傅云歌一个班。那时傅云歌的身上总是穿得很干净,衣服是衣服,裤子是裤子。不像我,走到哪里都是一个小花猫。衣服上、裤子上都是补丁不说,还有各种洗不干净的迹印。说看上去像个小叫花也不为过。

那时候父亲很辛苦,而我除开上学、做家务、做作业、做饭外,再没时间打理自己的身上。所以看到傅云歌一身干净,有吃有喝有零花钱,我很嫉妒。

于是就由得傅云歌带我回他家。我想看看,到底是怎样的地方才养出了傅云歌这么个甘愿吃亏任我打劫的熊孩子。他家住在一个大院儿里,而他爷爷,我初次见到他,就是傅云歌带我去他家的时候。

他爷爷据说是个什么高级干部,在我看来却是一个很慈祥的老头子。他第一次看到我,就夸赞傅云歌有艰苦朴素的作风,有乐于助人的精神。然后他抱了抱我,说傅云歌很有远见,这个远见是个什么远见,我至今无从晓得。

而傅云歌的爸妈比起老爷子来更为严肃些,但在和老爷子说话儿时,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儿。听傅云歌说,为了响应老爷子的号召,将艰苦奋斗的精神贯彻到底,发扬勤俭朴素的作风,他的爸妈还有叔叔婶婶见老爷子的时候都要穿几年前的旧衣服,甚至还要故意弄个补丁出来。

那时候我才知道,老爷子看到我时亲切和蔼的原因之一就是因为我的衣服裤子上都有补丁。而傅云歌的爸妈,他们在老爷子的艰苦朴素作风的影响下,也不敢对我有异议。

好像就是自傅云歌带我回他家起,我喜欢上了傅云歌房内的干净整洁,于是总是去蹭他的床。因为我年纪小,大家也都不在意。只是他们的邻居知道了,爱嚼舌头根子的就喜欢说三道四。傅云歌的妈妈就说我是他们远房亲戚家的孩子,在城里读书,偶然来他们家玩的,杜绝了好些声音。

老爷子对傅云歌说的最多的话儿就是:“别以为你爷爷你老子都是国家干部你就有特权!我告诉你,你什么都不是!我们都应该是人民的公仆,应该为人民谋利益!别看到现在贪污受贿的多就眼馋,做人重在坚持原则!”

在傅云歌违逆家中的安排不考军校不去当兵反而下海经商的时候,老爷子也放下了狠话:“在外边儿你敢打着家里的旗号行事,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孙子。”

所以刚开始创业的时候,傅云歌苦得跟什么似的,时常忙得忘了吃饭。有时累了就和衣在办公室打个盹儿又坚持工作,直到创业初期度过,公司开始盈利。那时,他打出的商业品牌是c&g。

在傅云歌尚未回来时我想到的比较多,闲话扯得比较多。想到那么个可爱的老头子现在正在医院里,我亦忍不住要落泪。

我一直望着玄关,不想再等待,于是带上手提包装好钥匙手机换鞋到门口等着。门口的花花草草现在看来都讨人嫌得很。我坐在路边的椅子上,看着天空看着大地,开始思考。也许我们都会有这么一朝,要去往遥远的天国。想到这里,心里不由得抽痛起来。有一个很可爱的老头子,又和爸爸、和顾清岩的妈妈一样,由天使带着离开,去往另一个世界。愿你们,都安好。

傅云歌驱车回来时,眼底已经有了泪意。我不忍叫他开车,怕出问题,于是叫他坐到了副驾驶座上。

傅云歌说了医院的位置,我就开着车前去。我们一到,就看到傅云歌的爸妈、叔叔婶婶、他的堂弟傅云锦、何小艾都坐在外边儿的长廊上,里边儿老爷子正在和傅云歌的姑姑说话儿。傅云歌的姑姑常年在国外,好像是一年前才阖家迁回b市定居的,我并没有见过。只是听见傅云歌说,我才知道,那是他的姑姑。

我先是和傅云歌的叔叔婶婶问了好,又和何小艾点头算是打招呼,想了想,抱了抱傅云歌的爸爸和妈妈,说:“老爷子吉人自有天相,必定会好的。”

说实话,当我看到何小艾也在这里的时候,心顿时就凉了半截:她是以什么身份出现在这里的?是傅云歌的女朋友还是未婚妻?且看她一直照顾着傅云歌的家人劝他们吃东西,我……

但显然的是,现在并不是为这个事情伤感的时候。我将心里泛起的酸压下,在傅云歌的姑姑出来后,才和傅云歌进去。听说老爷子得的是胃癌,晚期。老爷子一直瞒着家人,直到今日发病被送往医院。医生说话很委婉,大意是:已经没多少时辰了,该说什么话儿就说了吧,该交代什么也赶紧抓紧时间交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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