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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页(第1页)

缓慢而平和的笑了,我抬头望向萧奕安,最后一丝惆怅间,甚至突然感受到了他内心难以言喻的杂乱情感。然而,茫然过去,最后的惋惜却被涌上来的一丝浅浅明了、转为沉实的决断所取代。”

不去看萧奕安眼眸中透露出的意味,不去感受手腕处蓦然消减了几分的男性力道,不去计较我试图保留着的那一份情感是不是真的作为政治斗争的昂贵陪葬而消殆得无声无息、以失败告终,我仅仅是平静地、轻声地、以事不关己的口吻开口道,“好……我们走。”

子谦,你且先行。为姐的,或许随后便到。

……

我能明白,你内心的疼痛。

可是,你能否感受得到,我心底的彷徨与守候,已经随着渐渐平息的大火,烟消云散?

阴谋,随着月光湮没的黎明,一起破晓。

丧钟(2)

正文丧钟(2)

刑部定给蒋子谦的罪名,是“谋叛”和“大逆”(大逆罪,意指毁坏皇室的宗庙、陵墓和宫殿)。经太子监国圣裁,处以凌迟之刑。

行刑日,定于初七。

我本以为得而复失的弟弟,会再一次永远失去他。然则天意弄人,距大刑前五天,即初二的清晨,当第一缕久违了的阳光,穿透厚厚的云层,取代连绵数日的霪雨叩醒长安城千家万户的门扉,不论是居于深府重楼之内的达官贵胄,还是奔走于边城之外的贩夫走卒们,惊讶亦是忐忑不安的发现——竹,从青竹到楠竹,从内城方竹到外城棕竹,从庭室之中的琴丝竹,到荒岭之外的通节竹,一夜之间全都开了花。

二十八竹,花开正浓……可惜的是,漫山遍岭的黄花,被春风轻拂抖动,却丝毫不沾染任何生机。一朵一朵稍嫌瘦削的花瓣,闪着露水的星点光泽,混沌了本该晶莹透彻的姣好花姿。不但逗引不起惜花人的恋爱,徒然带来一股沁凉到骨子的慌张。

当日临朝,监察院浑天监连同司历官奏言太子监国——竹,百年难得花开一次。花开,竹即亡。而长安城内外遍地竹花盛开,实乃大凶。此番奏疏让太子监国颇感震惊之余,浑天监复称,近日夜观星宿,察觉紫微、太微、天市三星齐动。三星的移位,预示着帝王尊位迎来斗数之变。

斗数之变,与北秦军忽然挥兵南下进攻的举措一起,同时打击着赵氏王朝贲紧的神经。初三日,北秦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仅用一天时间便突破南魏守军边境防线,直夺五郡,且有向长安继续挺进的趋势。太子监国速指派边陲大将裴耀为通汉道行军大总管,与敌军于敦化口正面交锋。

北秦,亦增遣雄兵三万。

直至初六日,裴耀领军与北秦军队数次交锋,依然节节败退。退至边陲要塞重峪口,北秦军竟于此坑杀南魏军三万余,抚远大将军也为此而殉国。顷刻间,不但边境人心惶惶,南魏军士气也锐减。“斗数之变”这四个字,伴随着前线噩耗的传来,更引起市井百姓议论纷纷、谣传四起。

最大胆的谣传,莫过于上苍在惩罚暴虐无能的赵姓皇室,天将弃之。

随着突如其来的战事,南魏全国上下,米价、盐价、油价悉数看涨,涨幅成倍速增。百姓困窘,实在苦不堪言。

面对如潮水般奔涌决堤的民怨,太子赵延卓开放国库、拟旨颁下数道抚民诰命,意在挽回颓丧的民心民意,并宣告大赦天下——囚牢内的死犯,悉数开释。

不过,蒋子谦身上毕竟背负“逆盼”之罪,虽然刑部始终未能从他嘴里得到更多的讯息,然则死刑可免活罪难逃,他仍然被囚禁于天牢,终身不得开赦。这一道政令,让本是万念俱灰的我,彷佛重获生机、心中颇感安慰。

大赦天下的同时,赵延卓也拟旨全国,不单单调派御林军守御皇城四道城门,更增派五万兵力固守长安关外。至于三品以上要员,若非皇命恩允,决不得擅自出城。

此道皇命,皆因在当下危难关头,各地封疆大吏也表现出了蠢蠢欲动之野心,更有诸位皇室亲王,企图趁乱而谋。赵延卓意在封堵趁时局混乱潜入长安城内探听的谋贼,以及竭力平复长安昔日的安定局势。

自嘲的是,他的命令,不但不见安定,反而是加重了百姓们的惊惧心理。惟一的好处,便是让已为弃妇的我,免除了被萧奕安扫地出门、遣离长安城的“尴尬”局面。

休妻一事,前有古人后有来者,可大可小……小的是,手里攥着几个余钱的老百姓,似乎都倾向于休掉家中愈看愈厌倦的黄脸婆,再迎娶一门年轻娇俏的新媳妇儿;大的是,并非每个人都有雄心豹子胆,会休掉太子监国当初竭力推荐、大肆撮合的‘林婉之’。

萧奕安会。

我记忆中的安少,从来都不缺乏行大事者所必须拥有的胸怀魄力。他笃定了神情,大笔一挥,洋洋洒洒三千字的休书便一气呵成。凑巧的是,他自身即为户部尚书,无须向其他官员那般,需要交递繁冗的文书至户部审阅。他自阅自批,不待太子监国复审,便一道工序瞬时完成离婚项目。

没有财产分割争执、没有子女探视权问题,更没有所谓的青春损失弥补。不到一年的姻缘,分崩离析。从今往后,他依然是萧郎,我还是从不相干的路人甲。

只因手中未能握有出城许可令,所以我也省下被迫遣送至钱塘的麻烦,乐得拎上当初迈入萧府随身携带的简单包袱,出正门,左拐,再右行数里,入住‘君且留’。

当然,乔楚楚送给我的,亦作为庆祝我重获单身的贺礼——不知道是原产北秦乱葬岗、还是来源南魏横死街地段的‘黑寡妇’毒蜘蛛一枚。鉴于其多手多脚、形态丑恶,实在是不符合我素来的审美观,我也不便带上,投入火盆了事。

如果有人问起,从诰命夫人摇身一变成为下堂妻的最大感受是什么?我想我一定会毫不犹豫、欣喜若狂不含任何内疚地回答:自由。倘若非得在这份“自由”前加上一个限定的词,我一定会狮子大张口:永生永世的自由。

我可以很自由很不羁地拉上闺中密友——瑾娘,从朱雀大街最东铺的金钗店,一路血拼到最西边新开业的罗裙铺。逛累了,拎着大包小样的战利品,杀去城南百年糖水老店,喝上一碗补气养颜的莲子羹,吃上一块丰胸效果颇是不错的核桃饼。待到夜幕降临万家灯火之际,再回到城中‘君且留’,品品蛇羹,尝尝后劲十足的黄酒,对着熏得人醉的暖暧东风,直抒胸臆剖白人生大起大落之顿悟。

倘若觉得无聊,还能俨然以酒楼二老板的名义,亲自动手端酒上菜,招呼来客。丝毫不会因为身份的骤变而觉得抛头露面之举实属低贱。

一个人,不必听见赵延卓字字铿锵、令人诚惶诚恐的口谕,我终于不用心有戚戚然为他人性命处处担忧、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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