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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页(第1页)

缝好了一件后,沈晚柔声道:“这样才算好。姑娘家的,无论什么时候,都得衣饰整洁才算好。你年纪不算小了,也该考虑些别的事情了。”

宦娘倚在她身边,摸着那棉衣,低头不语。宫城里头,谁人不觉得她是徐平的女人,这让她如何考虑别的事情?若是时候久了,娘亲得了风声,她又该如何解释才好?搬出徐平的居所,实乃势在必行之事。

沈晚斜她一眼,但以为她羞涩,便笑道:“娘亲觉得李侯爷不错。年纪比你大许多,处事成熟稳重,十分可靠。而且我瞧着,他对你感觉也很是不错。我们在外头时,他常向我询问些你的事情呢。只是他不善与女子交谈,与你说话时难免会有些失言,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娘亲年轻时虽看错过人,可如今断然不会看错了。”

宦娘闷头不语,却忽地听闻推门之声响起,抬头一看,进来的是位衣着分外朴素的老妇人,面色阴沉,看上去很是不好相与。

这便是娘亲的同住之人?打量着那老妇人的模样,宦娘觉得很不放心,却不好显露在脸上,但下了床榻,冲着那妇人笑道:“给大娘问好了,不知大娘如何称呼?”

那妇人冷冷说道:“唤我覃婆便可。”她也打量着宦娘,看了许久后,忽地说道,“你是个有福之人,却也是个无福之人。”

这是什么话?说的没头没脑,直令宦娘心生不悦。

沈晚却面色紧张地搁下了棉衣,对着宦娘说道:“这位覃大姐可是个好心人呢!之前有人难为我,都是靠了她!覃大姐能通阴阳,能知未来之事,你可不要冒犯了她。她女儿的异能便是‘预知’。”

宫城里头,有预知之能的人,唯有姚钰。看来眼前这人,正是姚钰的娘亲。

☆、日月

对于怪力乱神之事,宦娘并不大相信,但笑笑,说道:“谁人不是如此?既有有福之处,也有无福的时候,最正常不过。”

在她看来,这些自恃可知天命的人,只不过是有把实话说成模棱两可的虚话的本事罢了。话说完之后,往哪边想都差不离,怎么说都能靠点谱,哪里能够尽信?

沈晚却握了握她的手腕,止住了她的话,随即倾身向前,向着覃婆问道:“覃大姐,我想知道,这孩子以后要嫁的人,现在在哪个地方?”

覃婆神色古怪,欲言又止,随即温声道:“那个人啊……如今也在宫城之中。”

沈晚挑眉,急忙道:“也在宫城之中?入宫城前,可是位贵人?”宦娘一听便知,她这般问法,显然是属意李绩。

覃婆却是点了点头,沉声道:“着实是位贵人。”

沈晚面上流露喜色,低头不语,显然是已经认定覃婆所说即是李绩。宦娘却不由得暗暗心惊,盼着这覃婆不过是在胡言乱语。若是她所说的话果真有些准头……说实在的,如今异能者中灾变之前便是贵人的,算不上是多数,除了几位统领外,便是一些各大世族的子弟,约莫也不过十几人罢了。与她相伴一生的男人,便在这十几人之间?

欣喜的沈晚之后又拉着宦娘遵嘱了很多事情,除了让她不要太过使力,按时用饭睡觉等等之外,交待的便是让她寻机试探李绩。宦娘为了移开沈晚的注意,连忙将那只鱼戏莲池,暗藏福字的宝钗献给了她。沈晚十分惊异,又是一番垂泣。

沈晚很是喜欢李绩,她承蒙李绩照顾多时,对他颇有好感也是情理之中。

至于宦娘……她也着实感激李绩,亦认为他十分稳重可靠。虽平时言谈之间常有不妥,可这人本性绝不坏,刀子嘴豆腐心罢了。只是说到底,她对李绩并无风月之思。不过……她也很难对某个男子生出风月之思便是了。若是娘亲中意李绩,且李绩又着实是个可靠人,她未尝不可一试。毕竟,细水流长才是真。

这般胡乱想着,她执意将那些衣物留下,随即离开了屋子。令她惊奇的是,外面竟然天黑了!寻常时候,天色总是一成不变,各色交杂而又昏暗无比,便是太阳有时出来,也不过是于诡色云层间稍稍一露,几无作用,而如今,天色竟是一片墨色,漆黑无比!

宦娘望着这天色,堪堪回过神来。她还算好,目力超人,看人识物与平常无异,然而眷属司内却已然一片混乱。许多人以为要出什么大事,胡乱奔走,有不少人脚步踉跄,几欲跌倒,看上去十分危险。

宦娘心中一紧,稍稍一想,便抱着试一试的念头开始指挥月亮——她的月之异能是因为杀死了皇陵军中的副统领而得来的。她不过是尝试罢了,未曾想竟然奏效,忽有一轮明月自天边缓缓升起,终至正空之中,缓缓散发着雪色幽光,映照人间。

“月亮!”

“看,是月亮!”

因着明亮许多,混乱状况稍有好转,甚至还有人抱着幼女,停步赏月。自灾变之后,世人已许久未曾好好看过日月了,如今月亮抬头即可看见,心中便仿若有了倚仗一般充实而安宁。

“如今月亮出来了,是不是说明这灾祸要停止了?”有人欣喜若狂地喊道。

虽不知真假,可大家都愿意以之为真。大部分人都止步望天,目露欣喜,更有婴儿出生不过几日,连月亮也不曾见过,此时见了那天畔桂魄,眼睛眨也不眨一下,感觉十分之新奇。

宦娘也仰着头,细细看着那圆月,心中分外安宁。似这般的时刻,实在不多。

只是这样的时候总是短暂。她忽地感觉背后有一道视线似乎正紧紧黏在自己身上,不由心神一凛,微微回首。

月光之下,那人一副无双容华,腰佩长剑,长身玉立,隐在人群之中,独独望着她。宦娘一看见他,心上便有了猜测——这天黑,多半是他做的。

徐平对着她微微扬了扬下巴,宦娘无可奈何,只好缓缓向着他走去。

二人于月光下并肩而立,徐平的手很不老实地抚上了她的腰,同时凑到她耳边,温声道:“从裴俭那饮酒归来,途经此处,便想看你在不在。时候不早了,你也该回来了。”

“太阳是你让它落下的?”宦娘稍稍移开身子,试图避开他的抚摸,可惜却反令他手上动作更加粗鲁,直接扣住她的腰身,将她压至怀中,连走路都有些踉跄。

“嗯,为了提醒你,天色不早了,该来找哥哥了。”他柔声说着,语气分外地轻。宦娘离他很近,自他口中闻到了些许酒气。这酒的味道很是特殊,宦娘颇有印象,正是他最喜欢的那酒色殷红如血的“霹雳春”。

他已微醺,难怪语气这般古怪,温柔地近乎诡异。

徐平又低声道:“以后我若是心情好,便让太阳出来,然后等到一定时候了,你便让月亮出来。日升月落,以后便由我二人决定。”

宦娘嫌弃地将他稍稍推开,徐平却微微勾唇,直接狠狠压了上去,像只狗似的嗅着她身上的气味,不知意欲何为。宦娘觉得难堪至极,正欲将他推开之时,忽地听闻不远处传来了个略略有些熟悉的女声——“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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