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祁墨再次怔住。
這些話,他從未在?阿瑩口中聽見過,更?是從未在?任何人?口中聽見過。
現下從阿瑩口中說出來,他非但沒有半分失落,反倒。
有些震撼。
自古以來,夫妻結合乃人?生大事,幾乎所有人?都?在?走著?同一條道?路——成?長、成?家、生子、養育、老去、死去。
他還是第?一次聽見一條與?眾不同的路,這讓同樣走在?大眾路上的他,心裡有了極大的動搖。
人?可以為了更?喜歡的事、更?重要的事、更?想做的事,而放棄這些所謂的「人?生大事」嗎?放棄結婚生子、放棄父母鋪好的康莊大道?,只追尋自己的內心,這樣也可以嗎?
許是看?出他眼?里的不確定,卜幼瑩握住他的手,笑容明?媚道?:「我們都?經歷過太多迫不得已和被逼無奈,也一起經歷過生死,如今也該衝破這些枷鎖桎梏,為我們自己活一次了。事實上,從我病癒那時我便已經決定了,今後我的人?生,只會為我自己而活,所以祁墨,原諒我暫時不能嫁給你,等你能走路之後,我想去做我喜歡的事情。」
蕭祁墨眨了眨眼?,問她:「你想去做什麼?」
說起這個,她眼?里立刻燃起了光亮,回道?:「我想去看?看?這人?世間?。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我很?喜歡徐霞客的故事嗎?」
他點頭。
「等你好之後,我想像他一樣,看?遍這世間?所有的山川河流,人?生百態。我想從中找到自我,有很?多事情我依舊迷惘,我希望能在?這趟路途中得到答案。」
卜幼瑩說著?這些,眼?里的光亮便越發強烈,連帶著?蕭祁墨也不免受到感染,眸光微微閃動著?。
找到自我。
那他是不是。也能找到自我?
這個問題,他想了一夜。
與?其說思考,不如說他在?糾結,他沒有阿瑩那麼大的勇氣?,說決定便能決定。
因此在?他思慮了整整一夜後,天邊蒙蒙亮時,他讓人?拿來一本空白劄子,提筆在?上面書寫著?什麼。
旭日東升,又到了上朝的時辰。
今日朝堂上發生了兩?件大事,一是蕭帝當眾宣布賜婚聖旨作廢,並寫下一封罪己詔,自我檢討作為一個皇帝卻把聖旨當作兒戲的過錯。
其實這個過錯還不至於嚴重到要寫罪己詔的程度,但為了堵那些朝臣的嘴,以及杜絕今後有人?不注重聖旨的情況,蕭帝仍是鄭重寫下了罪己詔。
而另一件大事,則是太監在?念完蕭帝的罪己詔後,一名東宮的內官忽然出現在?側殿,將蕭祁墨今早寫好的劄子遞了上去。
蕭帝看?了不過兩?息便眉間?緊蹙,接著?關上劄子,一臉沉重地陷入了沉默中。
底下的朝臣們都?不知發生了何事,紛紛面面相覷,有膽大的朝臣出列詢問,蕭帝這才又有了動靜。
他閉了閉眸,將劄子遞給一旁的太監,令他宣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