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的,都是假的。賀蘭香在心中說。
即便天下大亂,堂堂侯爺也沒有被亂棍打死的道理,何況還是祠堂,當著謝氏列祖列宗的面,那何止是暴行,簡直誅心,什麼人能幹出來如此喪心病狂之事?
賀蘭香認定是自己心神不寧想太多,輾轉反側半個時辰,總算沉沉睡去。
外面,雨勢漸大。
宣平侯府上空,夜色波雲詭譎,盤旋在空中的烏雲成了龐然巨獸,不知何時便會對這偌大府邸咬上血淋淋的一口。
祠堂外,血腥撲鼻。
昔日金尊玉貴的小侯爺,成了爛在磚縫中的一攤血泥,鮮紅之下,可見斷裂成爿的森森白骨。
雨聲哭聲中,婦人悽厲的控訴響徹天地。
「是我害死了你娘!是我讓你爹將你送到遼北大營!你要索命就索我的命!為何要動我兒性命!」
「謝氏列祖列宗不會放過你!你爹也不會放過你!你不會有好下場!你不得好死!」
「謝折!你個狼心狗肺的東西!暉兒他是你親弟弟啊!」
一道雷閃劈過,光芒照亮了祠堂正中的那抹漆黑背影。
男子身形高大,身披重甲,壯碩如山,遍體肅殺之氣。
他拉開重弓,箭矢脫弦,箭尖死死釘入供案上的牌位,尾羽錚鳴,震顫不休。
鮮紅燭火隨風跳動,照亮了牌位上的名字。
先考謝公諱溫府君之靈位。
謝溫。
他的生身之父。
他的殺母仇人。
十五年前,就是當著謝氏列祖列宗的面,他娘被活活打死,而他的父親,他的嫡母,便站在他所站的位置,居高臨下看向門外鮮血淋漓的屍體,眼含厭惡,像看豬狗。
雷聲轟隆,蓋住了無邊際的咒罵。
腳步聲響在祠堂,手下走到他身後左側,鞠躬道:「回稟將軍,宣平侯府上下五百餘口,全部押解至此。」
第二支箭對準牌位,男子開口,嗓音低沉沙啞,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風雨欲來的壓抑平靜:「動手。」
箭矢脫弦,又是一聲錚鳴,箭尖釘入牌位當中,整個貫穿。
「是。」
半炷香後,宣平侯府成了血海汪洋,無論男女老少,只要與謝氏有關,一律格殺勿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