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舟眼巴巴地抬頭瞧著對方,蠻獸也在長久的壓抑中學會了如何克制欲望,他將自己的貪婪藏在心底,眼裡流露出的,是脆弱、是委屈。
程御從來都是吃軟不吃硬。
他唯一疑惑的是,除了原主這個障礙,主角攻原該順風順水,現在又是出了什麼事,在讓蔣舟這般桀驁難馴的人,變成這樣的可憐模樣。
程御的指腹自他下巴那兩道血痕上輕柔撫過,泛起一陣細密的癢痛。
蔣舟克制住去握那手的欲望,問他:「程御,程家當初為什麼會選擇資助我?」
「不是程家。」程御將手收了回來,低斂著眸子,漫不經心地答道,「是我的決定。」
蔣舟更加想不通。他和程御僅僅相差八歲,他出生時,程御也才八歲而已,一個自身尚且懵懂的小孩,為什麼會下這樣的決定,去資助一個陌生的嬰兒?
他困惑地看向程御。
「我以前……我還以為你不喜歡我。」畢竟曾經的討好與刻意接近,都被程御以冰冷厭棄的眼神逼了回來。
程御輕輕撥開蔣舟額前凌亂的銀髮,看著他那雙眼尾微挑的鳳眼。
屬於原主的記憶在這刻,不受控制地席捲而來,這感覺過於強烈,程御只覺得胸腔發悶,鼻子也難以自抑地酸了起來。
「我認識你母親。」
蔣舟愕然睜大了雙眼。
「蔣舟,帶你回家並非臨時起意,我有難言的苦衷,你只需要記得,你是我一生的責任。」
「責任……?」
蔣舟輕聲重複著他的話。
程御注意到他眼中水汽更甚,像是下一秒就會落下淚來,可他倏忽就收回了視線,低垂下腦袋看著地板,良久,程御才聽到他悶悶的詢問。
「我母親,她是什麼樣的人?她還活著嗎?」
程御心中微顫,卻還是搖了搖頭,「她是一個很善良的人,我……我現在還沒有辦法向你去描述她的曾經,但總有一天,我會把所有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你。」
蔣舟垂著腦袋,靜了許久,向來蠻橫的他,面對程御這回的刻意隱瞞,卻敗下陣來。
「哦,那就算了,以後再說吧。」
他悶聲開口,突然右手握拳,在沙發上撐了一把,站起了身,隨即半刻不停地轉身往外去,連一個眼神都沒有再多看程御一眼。
「我出門一趟,你早點休息。」
程御看著他的背影,直到大門重被闔上,他才沉默著收回視線,打算起身時,卻看到了腳邊落著兩滴晶瑩的水珠。
程御動作一滯,隨即渾身泄了氣般地往後一靠,用手斂上眼,良久,才發出一聲極輕的嘆息。
江城將要入夏,夜間的空氣中浮著潮濕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