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喟嘆,文字上的記錄與案例,遠不能展現出一個複雜矛盾的人。
聽到來人自報家門,程御冷漠的表情才有些鬆動。
他兩指夾過名片,沒有看,只打量對方。
6含璟的駝色風衣外套早被扔在一旁,他身上只穿著簡約的襯衣,個子極高,肩背與上臂的肌肉撐起了完美的倒三角身材,結實臂膀上縛著深色袖箍,將他渾身的侵略感壓下三分,更顯出禁慾氣質來。
一雙眼睛格外矚目,瞳色是近似於黑的深藍,如同深海般看不透其中情緒。
天邊的晚霞映在他眼中,形成冰火交融的奇異景觀。
「6。含。璟。」
程御蹙著眉重複,那唇柔軟蒼白,只唇縫間透出一絲血色,一字一頓,將來人的名字玩弄於唇舌之間,忽而粲然一笑。
那一刻,黃毛的痛哭聲、自遠而近的警鳴聲和人群中的驚呼聲盡數如潮退般隱匿。
自認眼高於頂的6含璟下意識停了呼吸,滿心竟然都只有眼前人的一聲輕哂。
「原來是你。」
第oo9章
書中說6含璟是遊走在非洲草原上的殺手狐,極會偽裝,表面上斯文大度,可一旦出手,絕對招招狠厲,見血封喉。
程御還沒有領教過6含璟真正動手的那一面,但看他受無妄之災一同被拎來派出所,卻仍保持一派紳士模樣,確實可以稱得上「斯文大度」。
值班警察還在忙著解決更早的街頭械鬥事件,兩人暫時被冷落,排排坐在桌前。
在這種情況下,6含璟似乎還試圖繼續剛才的社交。
程御看著他伸出的手,沒有動。
「手套不乾淨,就不握了。」
聲音冷淡,態度囂張。
他還記著對方不願賣《麥田裡的守望者》,害得自己花大價錢才搶下那幅畫。
就他所知,6含璟一開始拍下這幅畫,單純只是為了提供一個拍賣會上的展品,以此打入完全陌生的江城社交圈。他對梁瓊與畫作主人的私下關係一概不知,因此而獲得梁瓊青睞,本就是誤打誤撞,原文裡甚至說了——
「這個男人生就得天獨厚,當他想做什麼事情時,便是上天也在為他謀私。」
也就是說,6含璟不賣他,就是單純不想賣他而已。
6含璟定定地看著程御精緻的側顏,好幾秒鐘,才道:「我哪裡得罪了程總嗎?」
沒記錯的話,方才他是幫了忙的。
但程御就是這么小氣,6含璟本就是站在他對立面的人,更何況頭回接觸就讓自己吃了閉門羹,他甚至都懶得多看對方一眼。
視線落在桌上的沙漏,黃色的細砂粒沉在最底下,玻璃邊界在燈光下泛著細碎的光,冰冷又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