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對方的目的是什麼,在這個節骨眼上潛入汝州,必然會對他們不利。
小將意識到事態的嚴重,就上報了團練官健副使杜秉騫。
杜秉騫不敢馬虎,一邊上報給東都防禦使賈使,一邊部署支郡兵嚴加巡查,務必揪出吳誠的親兵,弄清楚他的目的。
第二天,賈使下令全城搜捕那名淮西細作,整個汝州的縣鎮兵們也都行動起來,不僅進出魯陽關要嚴加盤查,日常的巡邏也變頻繁了。
汝州和旁邊的許州、汴州是朝廷最重要的軍事重鎮之一。當初李賊叛亂攻占了汝州,又占據了襄城縣,扼守關隘,使得江淮的運道被阻斷,並且據此北望,兵分兩路,西進拿下武關,向東進軍攻占了汴州。
淮西細作出現在汝州,很難不讓人懷疑吳誠要效仿李賊,派人打探這些軍事重鎮的兵力和布防,以圖謀發兵攻城。
許是受此影響,在崔筠回昭平鄉之前,別業內也是人心浮動。她回來的時機正好,有她坐鎮,無疑是給僕從和部曲們吃了顆定心丸。
如此一來,崔筠更加堅定了留在這裡過年的想法。
夜裡,鵝毛般的大雪簌簌地下起來。
崔筠做了個噩夢,夢見幾年前淮寧軍作亂,她在睡夢之中被母親喊醒。
時值正月,大霧瀰漫,像一張大網將昏黑的天地籠罩,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驚恐慌張,說出來的話都離不開一個「逃」字。
那天清晨,崔父被殺的消息傳來,她們的馬車離開了汝州。在去往汴州的路上,天上也下起了厚厚的雪,她伸出手去接了一片雪花。
好冰呀,是徹骨的冷。
崔筠睜開眼,起床披了件厚厚的斗篷,走到窗邊捲起竹簾,風雪頃刻間就飄了進來,然後被屋內的暖意給融化成水。
她伸手接了幾片雪花。
還是這麼冷。
——
對老百姓而言,天下不管安定還是混亂,他們的日子都沒有絲毫改善,與其去擔憂那不知何時會打來的淮寧軍,還不如先安心把這個年過好。
許是記得崔筠當初幫忙折換銅錢的人情,得知崔筠回來後,有鄉婦給她送了一籃子自家種的冬棗來。
崔筠讓人給鄉婦準備回禮,鄉婦連連擺手,表示崔筠幫忙折換的銅錢,使得她們家少損失兩千錢。別說這一籃子冬棗了,就算是把整棵棗樹的棗都摘了,也抵不了這兩千錢。
崔筠見她態度誠懇,便留她下來說說話。
鄉婦自述姓應,行四,是鄉里的寡婦,其丈夫死於三年前李賊攻占汝州時的兵禍。
她上面有一對年邁的公婆,下有三個年幼的孩子。本來寡婦和未成年的男丁是免交賦稅的,可應四娘還有兩個小叔子,夫家未曾分家,這賦稅就均攤到她的頭上來。
說起來,應四娘的兩個小叔子還曾去阻撓崔筠伐木燒炭,雖是受到了孟家內知的指使,可他們也沒臉見崔筠,才找她代為出面。
崔筠笑了笑,未計較過去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