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妻子接過孩子找大夫面診,等待配藥的齊悅就和同事隨便聊了兩句,同事從抱怨房價又聊到水電費,從埋怨妻子總加班說到養孩子的花銷大,緊皺的眉宇間滿是對雞毛蒜皮小事兒的不滿,可說到老婆孩子的時候,同事皺皺巴巴的臉上總揚起幾分笑意,無論是苦笑還是暢快的笑,都讓齊悅心裡某處軟軟的。
「……家人嘛,不就這樣?甭管花多少錢,日子總得過,」同事伸手揩去女兒眼角的淚珠,從妻子懷裡抱過孩子,看到齊悅手裡的抑制劑,才好奇的問,「小齊醫生不是結婚了嗎?」
齊悅小聲地「啊」了一聲,手不禁攥緊了塑膠袋,微微低頭,胡亂編了個藉口,「咳,我、我丈夫最近出差,沒時間……」
同事妻子看兩人還在聊,湊過來笑笑,「小齊醫生有孩子嗎?」
齊悅一怔,手不自覺地護住自己的小腹,腳下向後錯了一步,試圖拉開和同事一家的距離。
「沒有。」
冷冰冰的回答讓同事妻子愣了愣,她意識到可能說錯了話,便賠笑給自己找補,「小齊醫生這麼年輕,我以為……沒事,以後總會有的。」
以後也不會有了。
齊悅沒有回答她,只是禮貌地笑著點了點頭。
同事見不對勁,暗戳戳懟了妻子一下,示意她別說了,一家四口很快離開了,齊悅嘆了口氣,繼續和前台說自己需要的幾種藥物。
付過錢,齊悅走出藥店,沿著原路向家的方向走去。
他的腦海里不斷閃現著同事一家四口的畫面,以及同事妻子那句「以後總會有的」。
紛紛揚揚的大雪落在他的發梢,肩頭,將步履緩慢的他淋成了雪人,或許是因為失落的心情過於沉重,齊悅絲毫不覺得寒冷。
說不羨慕是假的,他也想像過和顧朗組成家庭的樣子,但絕對不是現在這副相看兩厭的模樣。
他以為顧朗即使不愛自己,也會相敬如賓。
事實證明,顧朗對他並沒有耐心。
連敷衍都無比潦草。
齊悅對自己笑了笑,越發覺得這樣騙自己的日子沒意思。
不如離婚吧。
這個念頭會冒出來,齊悅一點都不奇怪,放在心口這麼多年,就算是一塊磚頭也該捂熱乎了,可顧朗油鹽不進,這樣的堅持只是在浪費自己的生命。
齊悅手機震了震,摸出手機,是四姐齊愈,她在國外研究所工作,和國內有八個小時的時差,齊悅看了眼時間,好奇她怎麼這麼晚還沒睡。
「……還不是因為擔心你?!你可倒好,嫌我嘮叨了是不是?」齊愈打開攝像頭,爽利地甩甩短髮,仰起臉看著齊悅,隨即眼神變得犀利起來,「你怎麼在外面走著?這麼大雪顧朗也不接你?」
齊悅小心翼翼地避開濕滑的台階,抿唇笑笑,「顧朗工作忙嘛,再說了我身體也沒那麼差,只是下雪而已。」
「齊悅你怎麼還這麼傻?我不知道他是什麼人?在我這兒還護著他,呵,戀愛腦真是無可救藥!」
齊愈經常這樣吐槽他,齊悅耳朵都聽出繭子了,可這次他卻破天荒地點了點頭,「好好好,我反思,以後絕對不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