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是偷跑出來的,齊悅只能自己坐公交回去,可這荒郊野嶺的開發區根本沒有公交站牌,齊悅足足走了幾公里、腳都磨出了泡,才看到破舊得不成樣子的公交站。
回去的路上他實在太困了,一睜眼他才發現自己坐過了站,齊悅背著背包下車,在人們注視中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冬天天黑得很早,齊悅拖著疲憊的身體走回家時已經七點多,家裡人直到他不見了都嚇壞了,媽媽更是一見他就把他擁進懷裡,仔仔細細地檢查自己的寶貝小兒子有沒有磕到哪裡碰到哪裡。
他的失蹤也驚動了姑姑,但姑姑只當他是到了叛逆的青春期,並沒有多加責備,只是淡淡地提醒他下次想去哪裡玩可以帶上司機。
家裡給他留了飯,看到滿滿一桌子得飯菜時,齊悅偷偷離開時的忐忑、被開發區流浪漢不懷好意打量時的恐懼、看到顧朗和江夏在一起的難過,統統化成了委屈——他趴在桌子上嗚嗚哭了起來。
家人以為他真的遇到了什麼事情,哥哥姐姐們都圍過來噓寒問暖,就連一向看不慣齊悅愛哭的齊煥也拽了兩張紙巾遞給他,斜著眼瞄他,戲謔道,「乖寶寶又哭了,讓媽媽看見會心疼的。」
齊悅聞言哭得更厲害。
齊煥被大姐懟了一下,冷笑一聲,把紙巾塞進了齊悅臂彎間,直接上樓了。
那句「乖寶寶」像一顆深水炸彈在齊悅的心裡掀起軒然大波。
他忽然懂了齊煥那句話的含義。
顧朗是連當狗都不會當的畜牲,而他則是被齊家馴服的狗,齊悅猛然間懂了一個令他毛骨悚然的事實——姑姑不是不擔心他會離開,而是根本沒有必要擔心。
乖寶寶無論跑多遠,受了委屈就會哭著回家。
他對能狠下心離開的顧朗又多了幾分羨慕和崇拜,又摻雜著惋惜,畢竟他那時以為顧朗真的不會再回到齊家。
【作者有話說】:兩人之間的誤會還是蠻多的,需要慢慢磨合,畢竟誰都不是完美的人
最近太忙,更不太穩定,提前晚安!!!
第2o章意外出現的a1pha
那個孩子和顧朗一樣,都不應該在最耀眼的年紀被剝奪了學習和成長的權利。
齊悅心中顧朗十幾歲的面孔與男孩的漸漸重合,健康的深色皮膚如出一轍。
「這不是聖母,而是憐憫和善良。」
院長的聲音打斷了齊悅對往事的回憶,齊悅看向他,院長繼續說,「但善良不等於愚蠢,愚蠢的善良才是聖母。」
齊悅抿抿唇,可他自知天資愚鈍,無法分辨世俗的險惡和人心的叵測,一如他當年無法幫顧朗在齊家得到應有的尊重,現在的他也沒辦法幫那個孩子找到正確的路,他根本毫無頭緒。
正當他猶豫著要不要放棄這件事時,又聽院長嘆了口氣,語重心長地說,「醫院需要一個能獨當一面的人,我希望這個人是你。」
齊悅一怔,「為什麼?」
「我是有私心的,」院長將杯中的茶喝了大半,才緩緩開口解釋,「一來你背靠齊家和顧家,醫院想要的資源,你都能幫得上忙,二來你是你們那屆的優秀畢業生,科研成果和成績都很出眾,」院長抬頭環視一周辦公室的場景,「說實話,在這個小地方,屈才了。」
齊悅明白,前者是主要原因,院長當初肯收他也是看在師父和齊家的面子上,如果他只是一個毫無背景的小研究員,也許一輩子只能窩在實驗室里反覆做那些猴年馬月才能得到結果的實驗。
這就是現實社會,齊悅作為既得利益者,再多嘴就是得了便宜賣乖了。
齊悅穩了穩心神,先用緩兵之計說自己悟性太差,還需要跟著院長多加學習,院長見他興致不高,也沒有再強求,又聊了幾句就讓他離開了。
走出院長辦公室的門,齊悅這才如釋重負地長舒了一口氣。
回辦公室的路上齊悅腳步越發沉重,他本不是爭強好鬥的性子,也沒那麼多晉升的想法,但眼下的情勢仿佛有隻無形的手推著他前進,要把他推入未知的領域。
迎面走來的小護士叫住了齊悅,「齊醫生,上周做了腹水手術的金毛來複查了,現在在你辦公室……」
那隻金毛有個挺奇怪的名字,叫老狗,想到這個名字齊悅會心一笑,「好,我知道了。」
進門前他調整了自己的情緒,微笑著拉開已經壞掉的門把手。
醫院生意不忙,五點半左右人們就走得差不多了,齊悅摘下眼鏡,動了動發酸的脖子,目光掃到電腦桌面的日期才恍然發覺今天是什麼日子。
他眨眨眼睛,思索片刻從辦公桌的抽屜里翻出一張卡放進公文包。
助理從門外拿著藥單進門,齊悅邊換衣服邊對助理交代,「我的公章在桌子上,你蓋好把單子送到五樓化驗室就行,藥我已經幫他們開好了,我先走一會兒。」
助理點頭,「好的齊哥,你路上小心。」
齊悅沒車,今天去的地方又不方便讓顧朗知道,他只好叫了輛私家車,先送他去銀行。
年底aTm機前取錢的人排著長隊,齊悅看著幾乎排到馬路上的隊伍果斷選擇了快要關門的營業廳,他跑了三個銀行終於湊夠了五萬現金,氣喘吁吁的跑回車裡向司機報了個地址。
下班高峰期有點堵,司機看齊悅跑得臉紅撲撲的,等車時遞給他一瓶水,雖然這水沒開封,齊悅還是道謝後拒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