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uzu和小玲也有一個月不見了,牽引繩幾乎起不到束縛的作用,小玲尖叫著抱住它的頭,任由zuzu的鼻涕口水噴在她臉上,一人一狗鬧了好久才捨得分開。
鑑於小玲剛吃過晚飯,阮氏竹就帶她去了附近的一家不需要預約且寵物友好的糖水鋪,點了份菜單上推薦的親子套餐。
小玲坐在高腳凳上,一開心就晃腳,腿不停地蹭到zuzu的耳朵,zuzu也沒有心思挪位置,鼻尖在老闆送的寵物奶油碗裡拱來拱去。
「我喜歡託兒所!」小玲有預感似的,揮舞著勺子告訴阮氏竹,「因為有很多很多玩具,很多很多書,很多很多朋友……老師們都叫我乖囡囡……」
阮氏竹笑著重複:「乖囡囡。」
他的燒退了下去,同時食慾增長,邊聽小玲碎碎叨叨地講述她在託兒所交到的朋友、發生過的有的事情,邊吃完了一整份的沙冰和芒果班戟。
吃到日頭西落,小玲的面前還剩半份蓮子羹,阮氏竹知道她吃得完,是故意裝出想說的話太多了而沒辦法顧及的樣子,靜靜地等她講完一個話題,提議道:「吃完我們帶zuzu去公園逛逛。」
小玲雙手捧起碗飛快地吃完了剩餘的蓮子羹。
Zuzu平時在俱樂部見到的不是人就是馬,和同類聚在一起玩耍的機會幾乎沒有,到了公園就像是到了專屬於他的樂園,一解開繩子就往小狗多的地方扎。
他們旁邊一位牽著拉布拉多的女生帶了飛盤,好幾支狗橫衝直撞地去搶飛盤,小玲笑得歇氣痛,坐在石凳上休息,阮氏竹就站在她的身後替她重綁好頭髮。
飛盤爭奪戰到底是體力優秀的zuzu獲勝,它將飛盤占為己有,邀功一般地擠到阮氏竹面前,把飛盤塞進阮氏竹的手裡。緊接著狗群直奔他這邊而來,無數雙圓溜溜的眼睛直勾勾地盯向飛盤,阮氏竹實在不好意思,打算把飛盤還給拉布拉多的主人。
他站起來扣上zuzu的牽引繩,向女生道了聲謝,一手拉牽引繩,另一隻手牽小玲,正準備沿人行道朝太陽落下的方向走,回頭倏然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羅邱淇被樹冠蓬鬆的喬木樹的陰影籠罩著,表情因此並不真切。阮氏竹同時被兩股同向的拉力拽住,踉蹌了幾步,腦子裡慌亂中想出來的用於解釋的措辭頓時煙消雲散。
他想把小玲往身後藏,小玲卻晃了晃他的手臂,疑惑地喊他:「daddy?」
這個時候羅邱淇已經離他很近了,完全聽得見那聲「daddy」。
羅邱淇說不清他聽見那聲「daddy」心裡到底是什麼樣的感受,不過看見小女孩如臨大敵地瞪他並且抱住zuzu的脖子,就像他第一次遇見阮氏竹那樣勇氣可嘉,就笑出了聲。
羅邱淇蹲下,撇開zuzu好管閒事的腦袋,向小女孩伸出手:「你好,我叫羅邱淇,是你爸爸的老闆,也是zuzu的主人。」
小玲嚇一大跳,連忙仰頭尋求阮氏竹的幫助,阮氏竹憋了半晌,最終心虛地叫了聲羅邱淇的名字。
小玲清清嗓子,故作成熟地回握住羅邱淇的手:「你好,我叫黎青桃,曾用名阮氏玲,所以我爸爸習慣叫我小玲。」
「好的,黎青桃小朋友,」羅邱淇笑著問,「你和你爸爸想帶著我的狗去哪裡?」
「不去哪裡,」黎青桃說,「我們到處逛逛,馬上就要回去了。」
「回哪裡?」
「我回託兒所,我爸爸回他工作的地方。」
羅邱淇站起來,本來想摸摸她毛茸茸的頭頂,想起來越南人一向忌諱外人隨意觸碰他們的頭,就又收了回去,語氣平和地問:「你媽媽呢?」
黎青桃猶猶豫豫地回答道:「我不知道。」
阮氏竹覺得自己有必要找黎氏彩好好聊聊。就在他五年前聽說黎氏彩一直掛在嘴邊的東家少爺即將前往外地工作的時候。
他很少有如此漫長的一段時間裡,和黎氏彩見面的頻率低到約等於沒有。自從上一次阮氏竹幫了她的忙,偽裝成女孩,湊合著應付過去上頭對福利院的檢查,他們就像冷戰一樣,刻意地疏遠對方、劃清界限。
但是全然置她於不管不顧,阮氏竹做不到,也生怕黎氏彩像鎮子上流言傳播的那樣,跟隨所謂的闊少爺出去闖天地。
阮氏竹約她在一家露天咖啡館見面,黎氏彩姍姍來遲,坐下後既沒有道歉的意思,也懶得聽阮氏竹噓寒問暖,開門見山地告訴他:「我要走了。」
阮氏竹遲遲不做回答,出神地看著黎氏彩耳朵上多出來的銀耳墜、手腕上憑空出現的翡翠玉鐲,始終想不明白,他到底是疏漏了哪一步,致使黎氏彩變成眼前這樣舉止虛浮的人。
黎氏彩漸漸沒了耐心,大聲地重複了一遍「我要走了」,出於情面考慮,揚起下巴,若有其事地說:「東家少爺說了,目光短淺的人才會原地踏步,把眼前的一點小利益當成金子抱住,像他那樣有遠見的人,都會選擇出去創業,金礦才是最終的目標。」
「——他跟我講了他的計劃,說他要去承包種植園,缺幾個得力助手幫襯……我是信任你,才告訴你的,你可以考慮一下,跟我們一起走。」
阮氏竹想都沒想,立刻拒絕了她:「我不去。」
他想起陳警官說過的話,原封不動地轉告給黎氏彩,沒想到黎氏彩壓根不把陳警官放在眼裡,輕蔑的嗤笑道:「也就只有你會聽他的話了。」